兩岸史話-情義在我心──徐立德八十回顧
「興票案」在各方不同政治利益角逐下相互利用,到底對選戰產生什麼樣的效果,很難評斷。不過有人分析指出,「興票案」最大的獲利者當然是陳水扁陣營。
我隨即隔天12月15日的中常會上,正式提出報告:一、經國先生次子孝武先生於民國81年間猝然逝世,主席當時曾交代時任秘書長之宋楚瑜籌款1億元,以孳息照顧其遺族生活及教育費用。二、宋楚瑜依指示是由中廣撥款,由當時擔任秘書長之宋楚瑜先生處理運用,分配之後,僅剩餘2600萬元。後奉指示,將餘款成立小組,由秘書長、財委會主委及秘書室主任以中央委員會名義,存入華信銀行。此孳息按季給付孝武先生遺族。至於報導中指出以宋家人名下存於中興票券之大筆資金,是否包括黨政運作基金及選舉補助款項的秘密帳戶,我並不清楚。因爲並未透過黨的正常管道運作,這一部分,我想只有李先生和宋先生兩個當事人最清楚。
興票案 殺傷力倍增
「興票案」在各方不同政治利益角逐下相互利用,到底對選戰產生什麼樣的效果,很難評斷。不過有人分析指出,「興票案」最大的獲利者是陳水扁陣營。總括來看,宋先生處理選舉資金不夠透明,事發後處理又不夠謹慎,未能掌握第一時間作危機處理;加上憑記憶說話,召開數次記者會後,說辭並不一致,這些都使興票案像滾雪球般越滾越大,殺傷力倍增。
李連關係產生變化後,連先生的幕僚羣均希望讓兩人關係重新活絡起來。李先生最初想由連先生接替的心意不容置疑,但《連戰風雲》一書出版後,的確起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但是我始終還是認爲,李先生即使心中不快,在選舉中他仍盡了很大的努力,希望連戰能夠當選。許多場合的造勢活動,他都聲嘶力竭地主持,着實令人感動。
不過,他們之間存在許多問題,也是不爭的事實。尤其在選戰末期,輔選幹部幾乎都希望李登輝先生能將黨的決策多讓與連先生表現,因此在黨部輔選會議中,多次討論,決定了一分草稿,希望在中常會中宣佈,連先生將在黨的決策中負重任,可是未被採納。
李遠哲挺扁 影響大
最令我感到奇怪的事,是選舉到了最後階段,許文龍先生、李遠哲先生紛紛出面表態支持陳水扁,李先生並未正式出面消毒,這是否間接促成棄保效應全面發酵,進而使選票往陳、宋兩邊大幅移動,導致國民黨慘敗?這點確實值得思考。
在選舉的最後階段,3月15日,中共總理朱鎔基召開中外記者會,發表了聲色俱厲的反獨言論,他語氣強硬地表示,「如果臺灣獨立,就沒有好下場」,無疑對臺灣的選舉投下了一個震撼彈。
再者,由於李登輝的因素,國民黨爭取特殊團體的支持時面臨阻力。我與大老商量之後,認爲蔣夫人如果表態支持,對於選情當然有幫助。有賴秦孝儀先生與辜嚴倬雲女士居間奔走與連繫,民國89年3月12日,蔣夫人宋美齡女士在紐約發表聲明,公開支持連戰先生。蔣夫人期許連先生師法先總統50年前改造中國國民黨的決心,把以往出走的菁英分子號召回來,一起重新爲國民黨奮鬥。但是李先生認爲這反倒對連蕭選情不利,令我不解。
分析中國國民黨之所以失敗,有幾個因素。首先一開始就犯下戰略上的錯誤:黨要勝選,就必須講求實力,實力則建立在團結之上。當高層意志與基層黨員的看法不一致,就是「逆勢操作」,造成分裂與失敗。中國國民黨的高層對形勢作了錯誤的研判,過分低估宋楚瑜先生的力量,以爲失去省長的政治舞臺,他將被選民所淡忘;以爲臺北市的反李情結較重,出了臺北市,宋楚瑜的力量就會削弱。結果,中國國民黨爲了擺脫宋楚瑜,以政權付出了代價。
其次,這次的選舉有兩大主軸,一是「改革:安定」、一是「反李:擁李」。事後檢討起來,我們似乎都站在反社會潮流的一方。社會要求改革,我們卻低估了「民心思變」的心情,也過度迷信安定的訴求與組織的力量。尤其國民黨執政長達50年,雖有政績,但許多選民認爲,由別人來做,也不會差到哪裡去,而且可以改革國民黨所遺留下來的問題與弊病。
連戰陣營 被邊緣化
換言之,陳水扁與宋楚瑜兩人分執改革的大旗,這是我方形象塑造上的一大失敗。至於擁李(本省籍)與反李(外省籍),反李票很多來自國民黨,也就是分裂出去的票,但擁李的票又沒有落在連先生這邊。尤其在最後關鍵時刻,李遠哲先生與許文龍先生出面爲陳水扁背書,取得了李先生路線的商標權,連先生擁李卻被邊緣化,這是慘敗的最主要原因。
在政黨形象方面,由於外界的醜化,國民黨已經與黑金、守舊、老化等現象結合,失去了年輕人的支持,甚至以支持國民黨爲恥。2000年的投票率較上次總統大選增加了百分之6,其中有不少是年輕選民,國民黨無法得到他們的認同,自是一大失敗。
三一八國民黨大選失敗,許多國民黨黨員無法接受此一事實,羣聚包圍國民黨中央黨部。民國89年3月19日的下午,黨部通知召開臨時中常會,前後門已聚有許多憤怒的羣衆,當我乘車快接近中山南路的後門時,看到羣情憤慨,我覺得應下車表示平撫大衆的怒氣。今天想來這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因爲羣衆容易被煽動,只要幾個人的叫囂,就可能產生暴力。
當天黨部處理聚集羣衆也有疏忽,事先無一人考慮到交通上的部署。中央黨部的前後門都拉起鐵欄,車輛難以通行,人車也無法直接進入,所以我從中山南路的後門步行繞道,走向黨部的大門,受到好幾次推擠謾罵。最後走到中央黨部大門時,鐵欄依舊,而警衛遲遲不敢開欄,使得羣衆再度包圍、險象環生。我要感謝我的司機李克勇先生,一直尾隨我加以保護;許多有愛心的婦女,大聲疾呼不可使用暴力,才使我倖免於禍。(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