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崎駿的接班人?細田守筆下的女性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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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近來新海誠的討論熱度增加,倒讓我想起了另一位日本新生代監督——細田守。細田守與新海誠都一度被媒體宣傳爲“宮崎駿接班人”,相較之下也許細田守更適合這個頭銜。他與宮崎駿一樣着迷於日本鄉村風光的描繪,以及執着於成長與守護的主題。原野、稻田、森林,少年少女間純潔無暇的感情,家人之間的親情描寫,使他成爲真善美代名詞

說了那麼多好話,當然只是爲了鋪墊。細田守的作品中我最喜歡的是《穿越時空的少女》,在此不再贅述。但是(注意,轉折開始了!),《夏日大作戰》的過譽,《狼的孩子雨和雪》陳腐的價值觀,落後的女性形象描寫,讓我對細田守的印象大打折扣。而《花開伊呂波》女性羣像的刻畫,則是我認爲近年來日漫對女性間代際傳承表達的最高作,片中的親子關係也是我更喜歡的相處模式。兩部片恰好形成了有趣的對比。

《狼的孩子雨和雪》

先說說《狼的孩子雨和雪》。如果要用一句話概括劇情,就是“少女獸交後帶兩個狼人孩子變身單親母親含辛茹苦撫養長大終成白眼狼”的故事。片中的主要人物有三:倒黴的單親母親和她的兩個狼孩。丈夫早逝(死因還特別無厘頭)不說,一個人撫養兩個孩子,在農村從頭開始學開荒種地、修房子、接水電,被生活的玩笑折騰得死去活來卻從來不生氣不絕望,任何時候都掛着“好氣哦但是要忍耐”的笑容。當代劉慧芳,感動日本的十大好人。

她在這片裡幹了些什麼呢?因爲看的時間太長怕記錯,摘錄一段豆瓣網友“凱撒沙律”在影評《裡面充斥着無法認可的愛》的吐槽:

“她經常會面對一些不可能任務,然後就解決了。細田守的婚姻情況怎樣我不曉得,但估計他沒有怎麼帶過孩子。他大概不知道當自己的孩子又吐又病還有個孩子不能獨自放在家裡還沒有一個親人能依靠是件多麼絕望的事情。他這麼輕巧就把這些苦難輕鬆地表現出來,讓我非常,非常不爽。

更不用說小花一個人收拾一間又破又殘的房子,開始的時候怎麼種地都沒有結果,兩個孩子沒事就搞破壞,對着鄰居有着一堆不能說的秘密,打風下雪這種惡劣天氣的時候還要一個人面對,最後還要一個人看着一個駕駛證獨受空屋,這些都不是一兩個畫面然後微微笑能解決的問題。”

面對生活的困難總是面帶微笑的花

落後母親形象的塑造是我不喜歡這片的原因之一。什麼年代了,影視作品還在塑造一個十全十美好似假人的“完美母親”形象。就像央視的系列公益廣告“等你長大,媽媽就享福了”一樣。這些含辛茹苦的母親們,沒有自己的事業,沒有自己的生活,更不會有自己的性生活。

她們好像生來就應該爲孩子付出一切,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不會傷心失望,不會失控不會哭泣,也不想改變自己的處境,永遠以微笑面對作天作地的孩子,回報自己的只有白髮和皺紋。一個真實的人有多重社會身份,女性、女兒、市民、職員、xx品牌的消費者、xx明星的粉絲等等,“她們”的面孔卻只有一副,那就是“母親”。而孩子們的父親呢?對不起,不管在中國還是日本,這一角色往往都是缺失的。

我們真的喜歡看到這樣的母親形象嗎?女性讀者們,你們希望婚後變成這個樣子嗎?男性讀者們,你們希望未來的妻子變成以孩子爲中心,其他事情都不管的黃臉婆嗎?歌頌千百年來這種傳統的東方式“辛勞母親”形象,是對所有現實中母親的道德綁架。“你看人家的母親好辛苦好偉大哦,你生了孩子也得這樣。想有自己的生活?對不起不可能。回報?我們都在媒體讚揚你,在朋友圈感謝你,在母親節慰勞你了,你多洗兩個碗又會怎麼樣?”

因爲太過勞累而睡眠不足的花,經常在照顧孩子的時候睡着

說完臉譜化的母親形象塑造,我們再說說孩子。狼人女兒雪,小時候十足的熊孩子、假小子,長大後選擇了以人類身份生活,隱藏本性,變身乖乖女。狼人的兒子雨,小時候的乖小孩,青春期野性爆發,選擇迴歸叢林以狼的身份活下去。母親在風雨夜找了他一整夜,卻頭都不回看都不看一眼,徑直離開。

暴風雨之夜,母親去找變身狼人的弟弟了,姐姐這時在哪呢?

學校。沒有人來接她,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孤零零一個人,電閃雷鳴風雨交加,被關了一整夜。

不知道別人看完怎麼樣,我看到這段時是心疼死小雪了。不知道如果性別對調,花還會不會是同樣的反應。隱含的性別歧視,重男輕女,是我不喜歡該片的第二個原因。媽媽在弟弟出走時,明明有更好的選擇。比如先把女兒接回家再找兒子,或者叫鄰居幫忙去學校接下女兒,再不濟叫上女兒一起去找弟弟,女兒也不會不願意吧?

結果呢,媽媽的第一個反應是直接衝出家門,去找有強大力量的狼人形態的兒子,似乎完全忘了她還生過一個女兒。年齡不算大的女孩子,不明原因被父母扔在學校,暴風雨夜一個人在學校過夜,其中的危險你考慮過嗎?“媽媽爲什麼沒來,是不是遭遇什麼意外了?沒有牀鋪沒有衣物食物,今晚我該如何過夜?山洪會不會把學校沖垮?會不會有壞人進來?”孩子一晚上考慮的這些問題,估計“劉慧芳母親”都沒有想過吧。只顧着去找尋並不領情的“白眼狼”兒子,倒是逼迫女兒一夜長大。現實中有多少所謂“女生的早熟”,都是這樣硬生生被逼出來的呢?

長大後的小雪,有了自己喜歡的人,決心以人類形態生活。她藏起自己的利爪,收起自己的尾巴,隱匿了活潑愛冒險的天性,爲了成爲某個人的賢妻,今後某個人的良母。從今以後只有溫柔的微笑,再沒有“狼之子”的野性。這一情節的隱喻不知是否是我想多,感受到的只有滿滿的心痛。多少有天賦、有能力,在各個領域都很出色的女孩子們,爲了“成家立業的職責”,從自由自在的“狼”被馴化成看家護院的“寵物犬”呢?

波伏娃說,“男人極大的幸運在於,他不論在成年還是小時候,都必須踏上一條極爲艱苦的道路,不過這是一條最可靠的道路。女人的不幸則在於被幾乎不可抗拒的誘惑包圍着,她不被要求奮發向上,只被鼓勵滑下去達到極樂。當她發覺自己被海市蜃樓愚弄時,爲時晚矣,她的力量在失敗冒險中已被耗盡。”選擇了從狼變人的舒適生活,是否就是這樣的滑落呢?

如果說《狼的孩子雨和雪》是真善美外表包裹下的男權思想的體現,片中單薄的“偉大母親”形象是男權意願下的結果,那2011年的動畫《花開伊呂波》及其劇場版《花開伊呂波:甜蜜的家》(以下簡稱《甜蜜的家》)裡,描寫的另一個“薄情寡義”的單親母親,則更可愛也更貼近現實。特別是《甜蜜的家》,對祖孫三代女性形象的刻畫,堪稱近年來對女性羣像與家族代際關係描寫得最好的一部日漫。

《花開伊呂波》是一部羣像劇。作品的明線是城市少女緒花來到老家的溫泉旅館工作,遇見各種各樣的人,讓自己收穫成長的青春奮鬥物語。暗線則是緒花背後的兩個女人,母親皋月與其家族的關係。

《花開伊呂波》

16歲的鬆前緒花出生於單親家庭,與在雜誌社工作的母親皋月一起,在東京過着平凡無奇的生活。皋月的老家在風景優美的湯乃鷺溫泉街,家裡開設了歷史悠久的溫泉旅館“喜翠莊”,由皋月的母親、老闆娘四十萬翠一手打理。皋月是家中老大,本應繼承旅館,像母親一樣作爲“女將”爲家族事業奉獻終身。然而皋月年輕時一心追求自己的夢想,不甘在小鎮裡平庸度日,與家裡斷絕關係叛逃至東京。家業無人繼承,只好將此重任交給皋月的弟弟,志大才疏的二世祖四十萬緣負責。直到皋月的女兒緒花臨近成年,決定回到小鎮爲喜翠莊工作,才讓皋月和翠之間的關係有所緩和,少女緒花的活力也給這個小鎮帶來了新鮮的空氣。

《花開伊呂波》初見即驚豔,作爲P.A. works十週年的紀念作品,極其細膩的作畫每一幀都稱得上是“經費在燃燒”,溫泉小鎮的地方鄉村風景優美清新,偏向職場劇的背景讓人耳目一亮。然而中段迫於商業賣點,讓角色惡意賣萌賣肉,實在是有點煞風景的味道。但跳過那些並不好看的“殺必死”,《花開伊呂波》的主題是日常劇裡少有的深刻,《甜蜜的家》通過前傳的方式補充了皋月年輕時候的故事,讓祖孫三人形象更加豐滿。

你喜歡這樣的緒花醬嗎

以女性的社會角色來分,《花開伊呂波》中,有兩個“母親”,分別是四十萬翠和皋月;兩個“姐姐”,分別是皋月和緒花的同學菜子;兩個“女兒”,即皋月和緒花;三個“職業新女性”,皋月、川尻崇子、民子。可以看出,雖然表面上的主角是緒花,但皋月纔是所有矛盾的核心。

那麼皋月是個什麼樣的人?她大概是日漫裡最“薄情寡義”的女兒,最“沒心沒肺”的母親,最獨立自主的新女性,最可愛的單親媽媽。是本片的“影之主角”。

在通常的作品中,喪夫獨立帶孩子生活的單親媽媽,是苦逼的代名詞,甚至有時候“相依爲命”這個詞語都是與這種設定連在一起的。但皋月偏要打破這樣的成見。作爲母親,她看似是不合格的:性格迷糊,不做家務,經常喝至微醺,享受新的戀情和約會。

由於媽媽的“不靠譜”,使得緒花早早成熟,打理家事一把好手,性格也是又溫柔又有耐心,爲今後開溫泉旅館做好鋪墊。但皋月作爲母親教給了女兒最重要的東西:勇敢堅毅的性格,大膽追求夢想,並自己承擔後果的覺悟。

她與緒花的關係與其說是母女,不如說像朋友,還是互相吐槽的那種損友。她沒有在生活上把緒花照顧得無微不至,反而經常受到緒花的照顧,但緒花提出要去喜翠莊時她也並不反對,只說你自己選擇的道路,今後也要自己承擔責任不要後悔。這纔是成年之路最關鍵的一課。

她並不止是說說而已,女兒受挫折回到東京,風雨交加之夜站在辦公樓下求她給喜翠莊好評時,她也“冷酷”地拒絕了。並告訴她,雜誌有雜誌的規則,自由撰稿人也有自己的職業道德,不能因爲是自己母親和女兒的店就有例外。但她可以作爲一名普通客人,去喜翠莊體驗下,告訴他們該怎麼改進,讓他們以自己的力量取得進步。

不同於《狼的孩子雨和雪》中,花只有單薄的“母親”這一社會角色,皋月有各式各樣的身份,是一個立體的人。她的人生信條是,人生只爲自己而活。雖然很愛緒花,但在母親和女人兩個身份中,她毫無疑問會選擇後者。

皋月有自己的夢想,自己的事業,自己的驕傲,自己的憧憬。少時的她,在小地方繼承家業、不溫不火過完一眼就望得到頭的人生軌跡中,毫不猶豫地選擇逃離。不惜與家裡決裂,去東京過更廣闊的人生。她明知軟弱的弟弟沒有經營旅館的能力,只是臨危受命,但還是忠於自己的自私,獨自在外拼搏不曾回頭一步。

少女時期的皋月

在外面受的苦,她從沒有後悔也沒有抱怨過。她會爲了趕稿而埋頭苦幹,也會經常加班不管孩子。丈夫的早逝,第一次帶孩子的不知所措,想要向翠服軟求救,最後關頭又選擇了倔強地獨自承擔。她有自己所鍾愛併爲之驕傲的事業,她對酒店行業的專業點評讓喜翠莊從上到下都刮目相看。工作起來閃閃發亮的她吸引了所有人,也遺傳給了緒花。

對待弟弟,她也不是菜子那種“長姐如母”,辛辛苦苦帶着弟妹就像母雞帶小雞,沒有一點自己的私生活。弟弟對她又是敬畏,又是憧憬。他會說笑着叫苦道“你快回來接手吧,我這個廢柴快撐不下去啦”。她也會微笑着拍拍他的肩,“我還沒玩夠呢,你再撐幾年吧”默契一切盡在不言中。

緒花的同學菜子與弟弟妹妹

皋月的“上京”經歷正是現代性的象徵。他們離開故鄉去到外面的世界,他們不再依靠祖輩所流傳的手藝、田地、行當而活,轉而用自己所學所長,成爲各個領域的專業人士,用自己的專業性提供服務。這些“專家”聚集起來就組成了“都市”,每個人各司其職。這樣的陌生人社會依託契約精神而存在,與傳統的熟人社會大相徑庭。

城市終將吞噬農村,皋月所代表的生活方式也必將戰勝老一輩翠的堅守,這是現代化必經的道路。貫穿《花開伊呂波》的主要矛盾,就是新舊勢力的衝突

最淺層的是皋月代表的新生代年輕人,與四十萬翠代表的傳統觀念之間的衝突。在四十萬翠的心中,祖上傳下來的事業必須傳承下去,新的一代沒有選擇權,既然誕生在這個家裡,繼承這項事業就是你的宿命。中國的宗族勢力和家族傳承觀念被建國後的一系列運動攪合得所剩無幾,但日本仍有非常重的“子承父業”觀念。

狂言野村萬齋家族從江戶時代就開始做狂言,他的父親野村萬作是國寶級狂言師,他接過父親衣鉢,承襲曾祖父野村五世的隱居名“萬齋”,今後也將把這項事業傳承給孩子。他在五歲的幼子初登臺時淚灑當場:“也許我這樣,不顧孩子的意願就爲他決定了今後道路的做法很自私。但是沒辦法,這就是野村家族的宿命,這就是這孩子所揹負的宿命。”

野村萬齋的紀錄片職人的作風》:野村萬齋與其子

“子承父業”的傳統中,有野村萬齋這樣發自真心熱愛這項事業的,也有很多是無奈而爲之。“壽司之神”小野二郎的兒子在紀錄片中就表示,年輕時自己並不喜歡做壽司,而是夢想着成爲賽車手。可最終因爲各種原因,還是放棄夢想,繼承了壽司職人的事業。我們熟悉的宮崎駿老爺子,也曾對兒子寄予厚望。無奈宮崎吾朗同志對做動畫實在是牴觸很大,做了一部失敗的《地海戰記》交差了事後,宮崎駿也放棄了逼兒子做動畫人的想法,據說現在開始培養孫子對動畫的興趣。

第二層矛盾,是四十萬翠代表的傳統經營之道,與兒子緣和兒媳川尻崇子代表的現代管理學之間的矛盾。川尻崇子是一位職業女性,原本是緣聘請的職業經理人,爲改善喜翠莊的經營而來,最終與緣喜結連理,一起紮根在喜翠莊。

川尻崇子剛來喜翠莊時,對店裡大大小小的方面都進行了改革,要求員工用現代管理學的工作方法,標準化流程工作。這與老一代崇尚“人情味”的經營理念格格不入,鬧出了很多笑話。最終職業經理人也並未把喜翠莊的家族式企業變爲現代企業,反而嫁入四十萬家,成爲傳統的守護者。這是否說明,編劇也認爲,日本傳統的家族傳承製企業,不可能成功轉型?失去了繼承人後,家族企業只有死路一條?

第三層則是tv版後期比較黑暗的部分,地方溫泉行會爲代表的地方“潛規則”,與旅行雜誌爲代表的全國性媒體之間的矛盾。在新媒體興起的今天,媒體評價對酒店、餐館的褒貶直接關係到他們的客流量,“米其林餐廳指南”每年公佈都會引起話題。往日地方聯合抱團取暖,坐等客人來的情況不復存在。四十萬翠們主導了企業的經營權,皋月們主導了媒體的話語權。但緒花爲代表的年輕人,纔是消費的主力軍,是前兩者努力取悅的對象。

那“緒花們”相信誰?他們不再把商家宣傳作爲消費的依據,而更相信“獨立媒體”和自己的眼睛。這些專業、新銳的眼光,所代表的不再是某個地區,而是全國主流觀衆的口味。他們擁有的信息覆蓋率也是傳統渠道所不能比的。所以《花開伊呂波》後期,因爲喜翠莊的積極革新,衝破了行業潛規則。在媒體評價較高,客源滾滾來,而受到地方行會的排擠。

四十萬翠的處理方法是選擇關門歇業,自己隱忍與行會和解。緒花他們無法理解這種做法,認爲不應該在意其他旅館的嫉妒,自己獨樹一幟有何不可?衝突的結局,是喜翠莊受排擠,差點無法參加地區文化節日“雪洞祭”。四十萬翠與緒花讓旅館的工作人員站隊,來決定是否與行會和解。自始至終作爲中間力量,調和矛盾而存在的緒花,第一次與翠站在了對立面。

縱觀整部《花開伊呂波》,老中青三代都形象豐滿、意有所指。祖母四十萬翠,代表着傳統。即使年齡漸高也一絲不苟地穿好和服、腰桿挺直、走路帶風,用最誠心誠意的態度對待客人,最嚴苛的標準要求下屬與家人。

母親皋月,代表着反叛。不滿“子承父業”的千年傳統,也不管東方儒家式的倫理綱常,從事業到婚姻,只爲自己而活,她是“都市人”中的一員。在片尾,她也終究理解了母親,一起爲家族共同的事業而努力。

女兒緒花,代表着迴歸。成長於都市的她,終將還是要回到鄉土,傳承文化,振興故鄉與家族。緒花是兩代人之間的調和劑,也是他們的紐帶。溫柔而堅定的她,選擇用自己的方式,給古老的家族行業帶來新的活力。

祖孫三代的不同理念,都化爲各自在不同方向上的努力。最終百川歸流,殊途同歸。

如果世界上多一些溫柔綻放的緒花,多一些特立獨行的皋月,會比多一些隱藏自我的小雪,多一些傻傻奉獻的花,要好得多。我如此誠摯地期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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