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登及/珍惜美方友臺表態 審慎因應臺海情勢

美國自川上臺以來,已展現出臺北華府斷交迄今,對臺最爲友好之態度。(圖/路透社)

張登及/臺大政治學系教授,偏見是喜歡從歷史與結構兩個角度出發,去探索國際關係兩岸關係地緣政治條件下,人的處境。

日前美國衆議院再度以無異議通過一項友臺法案,內容要求國務院研議策略以幫助臺灣重新恢復世界衛生組織(WHO)觀察員地位。儘管本案仍須交由參議院表決,預料也將順利獲得通過。包括早前通過的臺灣旅行法(TRA)、2019國防授權法、亞洲再保證法(ARIA)等,分別要求美國國防部協助臺灣評估提升指管通情與招募、採購、研發事務;允許美臺所有層級官員在美臺兩地參與正式活動;國務院與國防部且有義務於限期內向國會提出相關事項之報告,美國自川普上臺以來,已展現出臺北與華府斷交迄今,對臺最爲友好之態度。

這些新發展,執政黨上臺更加努力經營臺美友好固有建樹旅美臺灣僑團多年積極奔走、我駐美代表處人員長期經營,竭盡有形無形力量資源,爭取美方親臺議員與學術政策機構,皆功不可沒。不過必須客觀坦誠地認識到,臺美親善不是兩國權力極不對稱下,僅憑臺方渾身解數可以建功。臺北當然要練好基本功,但最關鍵的變數,毫無疑問的是在臺灣影響力之外的美中關係本身,其量變逐漸產生了質變。

國際體系量變而生質變

美中關係量變非僅一日,所以有美方學者稱此爲「百年馬拉松」。國際政治最重要的「量變」,就是主要大國權力結構的改變。蘇聯瓦解,美國獨居體系霸主地位二十餘年,但人無遠慮、必有近憂,美方各界早已時刻注意霸主之下是否明確出現「首極」。90年代末至今俄、中、法等大國曾唱和的「多極化」,絕非體系霸主可以容忍;海洋自由航行的「現狀」,必然是霸主之自由航行不受威脅。從加勒比海、巴拿馬運河到荷莫茲海峽、麻六甲海峽以迄臺灣海峽、津輕海峽,現狀中最佔優勢的力量不能受到挑戰,這絕非道德理論可以苛責,而是「國家理性」(reason of state)之必然。

早在2000年前後中國經濟總量僅及美國七分之一、國防費僅及美國二十分之一時,美歐即出現憂慮中國挑戰之遠見。經過大中東戰爭、2008年經濟危機的消耗,加上北京中國特色的「舉國體制」掌握十年的戰略機遇,今日中國經濟體量已經達到美國的六成,國防費接近美國三成,如果用購買力平價(purchase power parity)估計,雙方物質性實力已經更加接近,中國毫無疑問已經超越美國以外體系各「極」,成爲「霸主下首極」。國際關係研究中長期關切的「權力移轉」(power transition)啓動戰爭,更早於去年訪臺的名家艾利森(G. Allison)所提的「修昔底德陷阱」(Thucydides's Trap),明確說到體系前兩強物質性實力差距小於20%,開戰的機會極大。

川普寓守於攻、臺灣應善用臺美友好時刻

川普總統從中國成爲一極乃至未來複興所繫的「經濟」對華髮起貿易戰攻勢,可以說是最釜底抽薪,成本較低、寓守於攻的明快之舉,而且川普毫不掩飾這一「陽謀」,自翊爲永保第一、削弱對手、預防戰爭的傑作。如此觀之,勞民傷財、四處佈署重兵、消耗美國納稅人財富倒貼盟友、重建冷戰與全球圍堵,或許是傳統共和黨或新保守派的夢想,但絕非精打細算大交易家的上算。

從這一點看,臺北必須特別慎重把握當前臺美的友好時刻(moment of friendship)。理由十分簡單,第一、美方學界也明確知道,霸權可以延伸,但世界上沒有永遠的霸主,自然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北約內部尚且分親疏,五眼(five eyes)越趨居中而使遭到訕笑的法德另行締約籌組聯軍,冷暖可知。第二、臺美友好,主動權在華府而非臺北,轉動的主軸是美中關係而非臺美關係。難得美國府會衝突下對友臺有共識,臺灣可以乘勢而作,但不能濫用友誼。第三、臺灣議題是北京的核心利益,但不是排位最爲迫切的利益,其間最要害的第三方就是美國。前者解釋了爲何中共不敢宣示放棄武力解決,後者則矛盾地說明了它仍願意在貿易戰讓步、仍舊堅持努力和平解決臺海問題,因爲中共第一個「百年」的答卷題目本就沒有臺灣,只有小康、脫貧、經濟。

當此難得臺美友好時刻,臺方必須爲美國留下霸主運籌美中關係的空間,使美國行政權在落實寬泛的立法要求,又要應付美中在全球衆多問題競價時,體察到臺方的細膩。美國國會支持我國回覆世衛「觀察員」,自有盡在不言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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