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龍蝦、什錦飯…路易斯安那怎能不讓人垂涎

車窗外是漫無邊際的澤國，兩邊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水面，蔚藍色，平靜無波。還有一叢叢樹木從水中露出頭來，鬱鬱蔥蔥。這條路彷彿沒有盡頭，打開谷歌地圖，我才發現我們所走的與其說是“路”或是“橋”，毋寧說是穿越沼澤的漫長河堤。

阿查法拉亞盆地，是美國第一大溼地。而跨越它的阿查法拉亞盆地大橋，長近30公里，是美國第三長橋。此刻，我們正行駛在其上，從新奧爾良，深入路易斯安那的腹地，深入這片溼潤、蔥蘢、富饒的南方熱土。

溼潤的阿查法拉亞盆地 本文圖均爲 錢成熙 攝

這片熱土最出名的除了音樂，就是美食。卡彭特不是唱過麼，“什錦飯，小龍蝦派，還有海鮮湯” （Jambalaya, and a crawfish pie and and fillet gumbo），她唱得統統是南方美食。這樣的南方美食，在任何人嘲笑美國人沒有美食時，都可以用它來反擊。因此在新奧爾良的幾天裡，我們可沒虧待自己的肚子，每一頓都吃得陶陶然。當年移居美國的歐洲人，那些法國、西班牙、意大利人的後裔們，用家鄉的食譜和本地的食材，創造出了Cajun和克利奧美食，也造就了南方人愛吃、懂吃的好傳統。

這兩種美食都深受歐洲影響，相似卻各有特色。Cajun主要流行於在美洲的法國移民後代，也就是“阿卡迪亞人”之間，從加拿大的海洋省，到路易斯安那，都流行這種粗放但美味的鄉村食物。阿卡迪亞人喜歡海鮮湯，也就是著名的Gumbo，喜歡各種辛辣的調料。哪怕在非阿卡迪亞地區，你都能在超市的調料櫃檯，很容易買到名爲“Cajun”的辣味調料粉，可見它的辣口真是深入人心。與此相比，克利奧美食則更喜用番茄，口味更平和，雖然也喜歡海鮮湯，但一定會加入秋葵，煮得又濃又稠。它也被當作城裡人吃的精細菜，新奧爾良城裡就有不少餐館是克利奧風格。

如果你想去新奧爾良的Brennan’s吃早飯，記得早起排隊。這家創辦於1946年的餐廳位於城中最漂亮的法國區，佔據一棟建造於18世紀末的西班牙式小樓。大廳裡的立柱、牆上的歐洲風俗畫和那個被西班牙風格的鐵藝陽臺圍起來的小庭院，讓人覺得離歐洲又近了幾分。再看菜單，早餐滿滿一頁紙，光雞蛋便有9種做法，從小龍蝦蘑菇炒蛋，到培根雞蛋意大利燴飯。特色菜有海龜湯和烤蘋果，烹龍蝦特別用的是克利奧風味黃油，還有炸密西西比兔子。當然，很多人到這裡，也一定會點最克利奧的海鮮湯，加了秋葵，又濃又香。

餐廳特製本尼迪克蛋

而在另一家克利奧式熱門餐廳Gumbo Shop，你簡直能把卡彭特歌裡的那幾個菜換着花樣吃個遍，除了海鮮湯，什錦飯，還有不同做法的小龍蝦——小龍蝦沙拉、奶油小龍蝦意麪，甚至小龍蝦蓋澆飯！

Gumbo Shop的壁畫來自1920年代

就是在這裡，路易斯安那，我們熱愛的小龍蝦被髮揚光大，連它的學名之一，也帶着產地的標記——路易斯安那州鰲蝦。1990年代，全世界百分之九十的小龍蝦都來自路易斯安那，它也成了路易斯安那的代表動物，每年，這裡都會舉辦龍蝦節。當然，如今路易斯安那反而要從中國進口小龍蝦了，這是後話。

當我望見窗外那片綿延的溼地時，明白了爲什麼小龍蝦喜愛棲身在這裡。這裡有這麼多溫暖的、緩慢的河流、湖泊和沼澤，在塑造了一片南國風景的同時，也爲小龍蝦營造了樂園。

到拉法葉的第一晚，當地朋友請我們吃飯。這是一家樸素的鄉村餐廳，桌子上鋪着紅白格子桌布，餐廳一角有一個獨立的跳舞區域，樂隊早早恭候，演奏起南方鄉村樂和布魯斯。人們跳得熱鬧的當口，我們的小龍蝦也上來了，裝在大玻璃盆裡，香料水煮，用手吃，我們這幾個中國人吃得行雲流水。從這裡開始，我們告別高級的克利奧菜式，正式進入Cajun時間。

拉法葉這座南方小城，和巴黎著名的“老佛爺百貨”同名，都叫Lafayette，法國血統純正。這裡也被稱爲路易斯安那的“阿卡迪亞心臟”。要知道Cajun文化到底是怎麼回事，不如去Vermilionville村看看，這個按照19世紀時期的阿卡迪亞村莊原樣複製的小村子幾乎是原汁原味地展現了當年阿卡迪亞人日常生活。走進每一棟小屋子都有驚喜，裡面或是住着木匠，或是有老媽媽在紡織，傳出樂聲的那一家不消說，一定有個小提琴手在歡快地演奏。一位大爺和他養的毛驢感情甚篤，讓它親熱地蹭着自己的手。村莊裡還種着一叢叢法國玫瑰，這裡是法國鄉下，還是美國農村？布衣釵裙的年輕女孩推着小推車從水稻田間出現，真的讓人覺得時光倒流。

一座復原的阿卡迪亞木屋

這位老者也是當地真正的手工匠人

和自家毛驢在一起

阿卡迪亞紡織品

除了小龍蝦，路易斯安那還出產另一種舉世皆知的明星食品，那就是TABASCO辣椒醬。公司總部位於離拉法葉很近的艾弗裡島（Avery island），每天都歡迎遊客參觀。大傢伙一般會在入口處的紀念品店買一支TABASCO辣椒醬口味冰激凌（但是最好別買，嘗一口就夠了），開始廠區之旅。某種意義上，這種辣椒醬的生產還是作坊式的。在辣椒溫室裡，工人會用一張紅色色卡來比對辣椒的顏色，以決定它是否到了採摘時機。廠區有一間小小的博物館，展示有關這種可愛的辣椒醬的方方面面：除了歷史，它還展出了一把範·海倫樂隊的前貝斯手用過的一把TABASCO主題貝斯。

一把長成辣椒醬罐模樣的琴

能在TABASCO總部工作令人嫉妒，因爲它所在的艾弗裡島風景如畫。這座島在Petite Anse河口上，水網縱橫，林木幽深，盤踞着巨大的榕樹，鬚根本身都快成了林子。島上是動物天堂，水裡生活着短吻鱷，樹木間則飛翔着各種水鳥，尤其是白鷺。這裡的短吻鱷是揚子鱷的近親，與佛羅里達的短吻鱷同屬於密西西比短吻鱷。“我們不說See you later，”我的一位當地朋友開玩笑說，“我們說Alligator（短吻鱷）”

島上景色幽深

島上還有一座中國風格的小廟，供奉着一尊據說是來自於一千多年前的中國的佛像。我湊近看了看，但也瞧不出它到底是西周的呢，還是上週的。

讓人摸不着頭腦的中國小廟

回到拉法葉，我們趕上了拉法葉音樂節的開幕之夜。這大概是本城一年中最大的盛事，所有人都成羣結隊往音樂會場地趕。這天晚上，做開幕演出的是當地最有名的樂隊，曾獲得一項格萊美提名的Lost Bayou Ramblers（失落河口漫步者），讓本地人非常自豪。

入夜後的音樂會舞臺

南方的溫暖夜晚，現場氣氛熱烈爆棚。不過，在我看來，如果少了音樂會周邊那一圈賣吃的小店，音樂會一定會減色不少。畢竟，流連在那裡人可一點都不比場內的觀衆少。城裡的熱門餐廳都在場地周圍設了檔口，賣一些特色小吃，幾乎每一家都有海鮮什錦飯和小龍蝦，甚至還有一家賣鱷魚肉丸子。我在一個攤檔前抓住幾個女孩兒，問她們最喜歡音樂節的什麼。

“這些吃的，是音樂節最棒的！”

如果要從拉法葉回到新奧爾良，我的建議是不要走來時路，去曼德維爾逛一圈，再走世界最長跨海大橋之一的龐恰特雷恩湖堤道橋去新奧爾良，又能有不同的美食體驗。

由於和新奧爾良隔龐恰特雷恩湖相望，曼德維爾也被簡單稱爲“北岸”，它的繁榮期在19世紀中葉，因此這裡也擁有不少當時的老建築。挑選一家位於湖畔的老房子，比如“湖畔屋Lake House”，就着煙波浩蕩吃頓午飯或晚飯，是許多人來曼德維爾的目的。

小城寧靜而優美，綠樹成蔭，一座座漂亮的老房子散落其間。近年來，曼德維爾在舊城區改造上下了不少功夫，曾經的老火車站被改造成文化互動中心。曾經的站臺成了音樂噴泉和露天劇院。而我租了輛自行車從湖邊騎車到此，是爲了嘗一嘗當地的網紅冰激凌Shack De Ville，這裡有差不多50種冰激凌口味，“瑪格利塔”大概指的是同名雞尾酒，但是“老虎血”是什麼，我真的猜不出來。

冰激凌店的色調清新可愛

城裡還有另一家可愛的小店鋪，“糖果銀行”。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爲它所在的那棟樓，過去果真是一家銀行，且有百年曆史了。而這家糖果店，儘管2017年6月纔開張，但卻矢志要做一家“懷舊”糖果店。店主Lisa說，在她小時候， 姑姑總給她帶巧克力軟糖，然後兩人坐在一起，看肥皂劇《神仙家庭》。“糖果能讓一個成年人回憶起童年，甜美的，快樂的童年。”

這樣的“銀行”會不會也讓人產生打劫的衝動呢？

所以她有了這座銀行，玻璃罐裡裝的不是錢幣，而是閃閃發光的糖果和巧克力，簡直是家糖果博物館。拿一個小桶，拿一個勺子，盡情地挖吧。湖面上吹來南方的風，似乎都是甜絲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