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號該找個CEO了
在電商行業的激烈競爭中,視頻號似乎總是缺少那麼一點火候。儘管背靠微信這個巨大的流量池,視頻號在雙11這樣的大型營銷活動中仍然顯得相對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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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爲全年最重要的電商營銷節點,雙11儘管近年來熱度下滑,依然是新老電商平臺的兵家必爭之地。
本屆大促,淘寶天貓、京東、拼多多、抖音、快手等於10月上旬相繼加入戰局,不低於15%的官方直降、每300減50等低價玩法幾乎成爲標配。
與此同時,正在經歷行業大洗牌的帶貨主播們也不甘寂寞。抖音k總、聽泉鑑寶、大冰等忙着切割小楊哥塌房後的蛋糕;快手“一哥”辛巴火線復出,先是跪地道歉,旋即將炮口轉向另一位大主播廣東夫婦;淘寶的李佳琦更是大手筆撒出5億元紅包。
相比之下,今年雙11,視頻號依舊動靜不大。
微信小店不久前發佈“雙11好物節”激勵計劃,提供與其他平臺類似的消費者和商家激勵政策,但力度較弱:消費者可以享受每滿50減5元優惠,9折的打折幅度略低於淘天等平臺;商家則獲得了雙11主會場展示機會,但只有滿減商品才能享受技術服務費減免,而非去年雙11的全平臺普惠調整。
自從2022年11月上線優選聯盟、撮合商家與達人以來,視頻號的商業化不斷加速,而直播電商是重中之重。
近兩年間,視頻號基本完成直播電商基礎設施的建設。今年它把重心放在供給側,採取一系列措施吸引商家和達人入駐,如引入更多品牌商家、邀請明星帶貨、根據達人帶貨表現提供平臺獎勵等。
8月,視頻號小店升級爲微信小店,堪稱視頻號電商的里程碑事件。此舉除了消除潛不同業務團隊內耗的潛在風險,也讓視頻號帶貨獲得在微信生態內跨場景流轉,吸收更多用戶、轉化訂單的潛能。
縱向來看,視頻號的上述舉措取得了顯著效果。
虎嗅此前援引第三方數據稱,今年第三季度,視頻號經營商戶超120萬家,每月動銷商戶超60%;活躍電商購買用戶超7000萬,月均下單2.5次。也就是說,視頻號電商每月可產生1.75億個訂單。微信對此迴應數據不實。
騰訊管理層對於視頻號也感到滿意。馬化騰2022年將視頻號稱爲“全場的希望”;今年初的公司年會上,他表示視頻號“不負衆望,讓騰訊在短視頻時代重新具備一個堅實的抓手,2024年會大力發展直播電商”。
但橫向來看,今年618和雙11兩場大促,視頻號仍然是陪跑的角色。
“陪跑”首先反映在視頻號頭部達人的冷清上。
今年雙11,李佳琦、辛巴、董宇輝等大主播依然是外界關注的焦點,k總等新人的崛起也引發熱議。相比之下,視頻號帶貨主播粉絲量和關注度小得多,並不具備吸引全網流量的能力。
此外,視頻號介入雙11的時間點也晚得多。淘天、京東、抖音等10月上旬即已啓動大促,而微信“雙11好物節”直到10月22日纔會開啓商家報名,10月31日正式開幕,不僅週期更短,入局節點也晚了半個多月。
大促之外,視頻號的表現同樣算不上一騎絕塵。儘管視頻號在微信的加持下發展迅猛,特別是月活躍用戶等指標高居第一,但起步更早的抖音在用戶、內容和商業化等方面,均比視頻號領先不少。
作爲騰訊“全場的希望”,視頻號無法滿足於行業老二的地位,理應做得更好。在難以脫離微信生態的情況下,從組織架構下手,新設一位CEO、增強戰術和戰略層面的獨立性,或許是視頻號跳出舊增長範式、繼續向上突破的難而正確的選擇。
01
視頻號自2020年初發展至今,整體來看數據很好,“KPI”的完成度也讓騰訊高層滿意,但依然給人“還差一口氣”的觀感。
四年多裡,視頻號的內容生態和商業變現均有了長足進展。
根據不同統計口徑,視頻號的用戶規模與抖音不相上下。市場調研機構QuestMobile在2022年發佈數據,視頻號MAU(月活躍用戶)達8.13億,超過抖音的6.8億;國海證券則在2023年的一份報告中稱,視頻號MAU爲9億,而抖音高達11億。
商業化方面,視頻號主要依靠廣告和直播電商獲得收入。騰訊管理層此前披露,今年第二季度,視頻號廣告收入同比增長超80%。這一增速遠超騰訊整個集團,也大幅跑贏互聯網廣告行業均值。
直播電商是視頻號的更大想象空間。今年1月的微信公開課上,騰訊披露2023年視頻號GMV(商品交易總額)增長近3倍,訂單增長超244%,商品供給增長約300%。
但另一方面,無論在微觀還是宏觀層面上,視頻號均談不上與抖音分庭抗禮。
兩大平臺的用戶體量或許差距較小,但內容生產能力和創作者生態繁榮度相去甚遠。抖音坐擁董宇輝這樣的頂級達人,間或有張同學、劉畊宏、郭有才等引領一時風騷,攪動全網流量池;視頻號卻始終不溫不火,沒能產生真正的破圈級網紅和文化潮流。
至於變現能力,綜合多方數據,視頻號與抖音仍有數量級的差距。
以抖音爲核心的字節,2023年廣告收入突破4000億元,而整個騰訊不過1000億元;另據《晚點LatePost》報道,微信視頻號電商去年的GMV約爲1000億,同一時間抖音約爲2.5萬億。
視頻號仍需要追趕抖音,有執行層面的因素。
以帶貨達人爲例,618期間,視頻號曾大力扶持藝人鍾麗緹直播帶貨,將其打造爲平臺首個帶貨場觀破千萬的達人。到了雙11,鍾麗緹密集開播,但熱度相比今年夏天大幅下滑,而視頻號也沒有強力推廣。
引進達人虎頭蛇尾,並不是視頻號的個例。早在2022年雙11,抖音大主播小楊哥就在視頻號開播,此後也保持了較高的內容更新頻率;但小楊哥的主戰場始終是抖音,直至“翻車”也沒有改換門庭的跡象。
另有坊間傳聞稱,2023年東方甄選曾與視頻號商談入駐,後者表示歡迎開播,但不提供流量扶持、不會區別對待。相比之下,淘寶直播派出20人的團隊來爭取。最終,東方甄選將出抖第一站選在了淘寶。
不過,視頻號的深層問題並非戰術動作不夠果決,而是戰略上無法從微信“斷奶”。在“剋制”哲學籠罩下,視頻號想要追趕抖音,不免受到一定的掣肘。這或許是比改進工作效能更緊要的任務。
02
按照張小龍的思路,視頻號不應該成爲第二個抖音。
在2021年的微信公開課上,張小龍宣稱,“視頻號沒有花一分錢去購買內容,將來也不想這麼做。”
他表示,視頻號曾希望邀請明星入駐,但對方索要簽約費,最終告吹。“不來就不來。我相信普通人的創作力是巨大的。購買的內容反而不一定能打動人。”張小龍說。
作爲對比,抖音此前爲了發展直播電商,不惜重金請來羅永浩;淘寶直播也曾四處挖角頂級主播。不買內容、不挖人的視頻號顯得頗爲另類,也是微信“剋制”哲學的體現。
視頻號不能成爲抖音的另一面是,它也無法脫離微信而存在。這讓視頻號插上了快速起飛的翅膀,也增添了無形的天花板。
抖音是字節內容生態的中流砥柱,而被冠以“全場希望”的視頻號,只是微信生態的短視頻組件。自誕生以來,微信始終是視頻號的用戶池和流量池,還承擔着商業化助推器的功能。
視頻號公測至今,對於微信生態的滲透逐漸提升。從最初沒有獨立入口,到如今搜一搜、問一問、看一看、私聊、羣聊、朋友圈等微信使用場景皆可觸達,視頻號在微信生態的存在感空前強大,而後者仍在加大扶持力度。
另一方面,視頻號的很大一部分直播帶貨GMV來自私域,也就是微信社交關係鏈,而非其他流量渠道的路人。微信公開課曾於2021年披露,其直播電商私域流量佔比爲50%。鮮明的熟人消費特性,讓視頻號電商的客單價高達200元以上,明顯超過抖音快手。
但作爲微信的一部分的視頻號,在推動一些“違背祖訓”的動作時,不免面臨掣肘。
最典型的場景之一當屬廣告。在去年第三季度的業績電話會上,騰訊管理層透露,視頻號廣告加載率不足3%。根據第三方數據,其他平臺超過10%。較低的廣告密度保證了用戶體驗,卻也讓視頻號的商業價值釋放受到抑制。
內容生態亦是如此。堅持不買內容的視頻號,希望押寶UGC(用戶自制內容)。用張小龍的話來說,“視頻號的初衷是做一個人人可以發聲的平臺,而不是做一個短視頻的分發平臺。”
“人人可以發聲”,意味着短視頻內容生成與消費的去中心化。這一願景固然美好,但國內短視頻行業的發展歷程已經證明,平臺掌控流量和算法的中心化內容生態,往往具備更高的運轉效率和商業價值。
反映到具體業務上,視頻號去中心化範式的結果之一是,頭部主播難以破圈。
視頻號發力電商後,一些主播逐漸成爲佼佼者。比如郭億易去年3月在視頻號開播,618大促期間的單場GMV就超過2000萬元,雙11單場GMV進一步提升至5000萬元以上。單看帶貨金額,郭億易已經稱得上行業頭部。
但就全網影響力而言,郭億易無法與李佳琦、辛巴、董宇輝等人相提並論,甚至不及小楊哥、東北雨姐等人的一呼百應。其他平臺的頂級主播的一言一行都會被網民過度審視和解讀,但郭億易並不會面臨同樣的局面,其號召力仍然停留在自家鐵粉當中。
保持較低的廣告滲透率,不向大主播傾斜流量和資源,符合微信一貫做減法、輕運營的審美和哲學。但當視頻號需要揹着整個騰訊前行時,它或許需要更大幅度地改弦更張,更大膽地突破此前構想的行爲邊界,並重新定義自己與微信的距離。
03
在追趕抖音的過程中,視頻號也在主動求變。
今年以來,視頻號歷經多次組織架構調整。先是5月底,視頻號小店與小程序被放在了同一層級,由微信開放平臺管理,打通視頻號公域與商家小程序私域,提高生態內交易效率。
7月,騰訊CDG(企業發展事業羣)調整職能,視頻號的帶貨運營和治理工作從騰訊廣告移交到微信事業部。8月底,視頻號再度迎來重大變化,視頻號小店升級爲微信小店。
通過刷新組織架構,騰訊試圖儘可能掃除人爲障礙,爲視頻號繼續高速前行護航。但這些調整仍然着眼於強化視頻號與微信的關聯,而非提升前者獨立發展的能力。
不難看出,視頻號及其電商生態終歸要在微信麾下發展,是騰訊常年堅持的理念。
今年第二季度的財報電話會上,騰訊總裁劉熾平坦言,希望在微信內部建立電商生態,連接視頻號、公衆號、小程序、企業微信等諸多元素。顯然,至少在公開語境中,騰訊不打算讓視頻號獨立成軍。
但過去幾年的經驗表明,倘若繼續沿着舊路線前行,視頻號恐怕難以彎道超車抖音。要想更快取得重大突破,視頻號就需要拿出更大勇氣改弦更張。
在無法跳出微信的情況下,視頻號的改變選項之一是找一位合適的CEO,首先在組織層面上洗刷一新。而人才和業務架構更加獨立,也有助於視頻號乃至整個騰訊從更客觀的視角,觀察視頻號當前面臨的挑戰。
視頻號當前最突出的問題是,如何更有效地調動和轉化流量。
在微信的羽翼下,視頻號的打開頻次下限很高,但流量爆發力卻頗有不足,難以持續不斷地製造熱點、設置公衆議題,也不易培養土生土長的頂級大主播。這與微信的去中心化和社交分發底色一脈相承,但視頻號恰恰需要反其道而行之,加大算法分發的比重,進而像抖音那樣掌握流量閥門。
此外,視頻號堅持微信式的輕運營,除了舉辦若干線上演唱會外,很少通過推出主題活動等方式,主動引導內容產出。這讓視頻號雖然內容龐大,真正高質量的破圈作品並不多,而這或許也可以通過設置“一號位”、對結果直接負責來解決。
倘若更進一步,視頻號是否應當推出獨立APP,也不妨拿到桌面上討論。畢竟,就連抖音都推出了獨立電商APP。
這些“備選動作”或許並不符合張小龍、馬化騰的口味和習慣。但視頻號需要變得不那麼“微信味兒”,向上突破的機會纔會更大。
在現有治理框架下,視頻號的生長邊界被微信所定義。如果有了獨立性更強的CEO,視頻號水面之下的“礁石”就有可能減少,進而站在反超抖音的起點上。
參考資料:
光子星球,《雙11,視頻號“裸考”》
虎嗅,《微信吃不飽,視頻號發力》
港股研究社,《視頻號電商再升級,誓要分走抖音的蛋糕》
壹番YIFAN,《視頻號溫水煮618》
電商在線,《“過氣”男明星,在視頻號“收割”阿姨們》
作者:彥飛 編輯:王靖
來源微信公衆號:字母榜
題圖來自 Unsplash ,基於 CC0 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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