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話》大陸搶救還來不及──九二一憶往思今之3(郭冠英)

當時臺灣921大地震的消息震驚全球,海峽對岸的中國大陸也人盡皆知,有關震災及所引發的臺灣股市價跌量縮等消息,連日佔據大陸報刊重要版面,與中共建政50週年相關消息同樣圖文並茂。(黃子明北京傳真)

沒想到,後來我的另一個辦公室,就是省政資料館,那是爲了躲避記者與臺獨的騷擾,給我在省政府新聞處辦公室外,另外加的一個房間。我每天是騎腳踏車在車籠埔斷層上到辦公室。6月底,正熱,池裡荷花綻放,我在拍荷花景,池前有荔枝賣,我問賣的女士,地震時妳在嗎?她說她就在此點,當晚她從一拱門下逃出,沒壓到,見池裡的水都在晃盪。我問那我來訪過的那塌的一家在哪?她指着前方的椰林咖啡館說,就是那裡。她說那家的磚牆厚只有4吋,該8吋纔夠固。

地震當時,我最先到的就是這裡。當時我紀錄着:

看到臺灣省民政廳辦公室已矮掉了一層(後來這裡的民政廳、主計處、財政廳、社會處等4棟辦公室拆去,改成了921紀念公園)。我們遇到了一年輕人,他很熱心,願帶我們四處看看災情,他說:「讓國際媒體多知道我們,救援趕快進來。」

他帶我們去他親戚家的房子,坐落在荷花塘裡,是一座夯土老宅,如今已是片廢墟,與人平高處覆着層黑瓦,這座房子全毀了,4個人壓死在裡面,一對夫妻和兩個各9、10歲的小孩。3個冷凍屍櫃,靈位及招魂幡立在前面,兩個小孩是放在一個櫃子

我向3冰櫃鞠了躬,向瓦礫堆默哀了一下,也無話可說。

我們向那年輕人告別時,他氣憤填膺地說:「中共,太可惡了,爲何阻撓俄國救援機過境?這樣,我們只會更認爲不是中國人。」我能說什麼?看看當天報紙的小社論,臺灣已鬧了10多年的情緒,這個關頭不又更有情緒嗎?唉,又有什麼辦法?

我想起了「美國之音」記者在車上問我的話,她說:「你認爲這是爲政不仁而引起的天災報應嗎?」我說:「當然不是。這只是迷信,沒什麼意義。」她說:「我當然知道這只是鄉下人的看法。」我說:「不過我倒要講個故事。昨天新加坡記者走時,問我:如果你來寫這『兩國論』的稿子,你會怎麼寫?我說,我會寫:『我是來臺灣採訪兩個政治板塊的斷裂和撞擊的,結果卻碰到此地百年來最大的地理板塊衝撞而形成的大地震。這個地層積蓄了百年的能量,大家皆知大地震會發生,但又以爲不會發生,發生了才知會這麼可怕。但這個規模7.3的地震在第一震後,其餘震就在減小,最後將歸平息,但政治板塊擠壓積蓄的能量呢?」

後來《中國時報》發自莫斯科的消息, 說明所謂大陸阻撓俄機來臺的事完全是子虛烏有。俄機是要自土耳其飛來,是土耳其要批審而耽誤了一點時間,且此也是國際慣例,不是你說要越境就一定要人家開放,各國都有領空安全政策。

1999年9月28日福州市民踊躍獻血援助九二一臺灣地震受傷的同胞。(新華社)

事實上,大陸對臺灣的災難最爲關切,高雄氣爆習近平主席立刻表達關心,任何的災變,基於兩岸一家親,大陸都願出全力救災。921要送大量的救濟物品給臺灣,但卻被哪些就想兩岸相仇的人反對,海基會張俊宏講了該收點的話,就被罵得要死,而使得大量的物資堆在福建運不過來。像八八水災,好不容易收了大陸捐的組合屋,大陸已提供最好的,臺獨又說是有化學毒素。

而所謂的外國挖掘救援,其實一點用沒有,臺灣最興奮,其實是幸災樂禍,爲了可在國際上露臉而已。事實上,地震的救難72小時,外國挖掘隊趕來也都過了,且外國並不是有何救災神技,故外國救難隊實際作用不大。八八水災的山滑體滅村,神仙也救不了,世界各都有發生,2014年5月阿富汗巴達赫尚省山崩死亡近3000人,8月廣島也死46人。

921地震,大陸搶救還來不及,怎會去阻撓俄機到臺灣,難道就爲了使臺灣多死幾個人他才高興?當時來了幾個外國隊,又救起了哪幾個人?臺灣這一切的胡吵,還是爲了反中,是政治板塊擠壓的人爲震盪而已。

當年,我說:「這幾十年來大家都知道它一直在累積,它遲早會爆發,但大家又認爲它不會爆發,爆發了有美國的反坐力會將它消弭,第3塊板塊會切進來把這些能量壓住或卸掉,但若這3塊板塊都在臺灣擠壓,形成更強烈的衝撞怎麼辦呢?」

1999年10月臺灣地震災害發生後,福建社會各界紛紛開展各項賑災活動。當時福建紅十字會已接收各界捐款213萬元人民幣﹐同時一批食品﹑藥品﹑帳篷等救災物質待運災區﹐醫療﹑防疫、地震等專家救援小組也已整裝待發。圖爲福建紅十字會工作人員在整理救援物資。(圖與文:新華社)

中興新村就是這政治板塊擠壓的產物,它坐落於南投虎山麓的「營盤口」。民國45年,爲了戰備疏散,省政府從臺北市疏遷至此,除了辦公廳舍外,還建有龐大的39號戰備防空洞。這是由抗戰時重慶大型防空洞挖築專家設計,由工兵營建,裡面有一公里半的隧洞,可容3000人辦公生活。省政府防護團每年都動員省府員工配合中部軍團演練維修,以備接替作爲全臺防衛作戰中央指揮所,一直到80年止。

我就住山洞旁,每天自環山路騎車上班,一路是白千層樹,初不知此洞何在,後才知就隱在路旁,只有一面綠牆。環山路就是斷層帶,此洞正在其上,地震時內部設備受損,加上已無戰備作用價值,初還本想闢爲觀光點,但維持不易,蛇鼠出沒,遂在民國96年封閉停用。

早年的省主席,有3位軍人,周至柔、黃傑、陳大慶,一切就是作爲戰時第二中央辦公室設計。當時省政府有國家80%的預算,是關鍵的政治中心,黃傑做了7年,任期最長,他51年上任,調來工兵在省府辦公廳後建主席官舍,那時用到挖土機,是民間少見的。官舍極固,內皆樑柱,後來一位年輕省主席連戰的妻子方瑀,看客廳都是柱子,嫌難看,全打掉,結果地震一來,全垮。省主席趙守博穿着睡衣逃出。現該地只留剩一大石基可辨原址。

中興新村的官舍,在地震中受損不太大,好像也沒死人。談起此地,人人都有一份深情。省府副秘書長簡俊凎,就是省府路荷花池旁的簡氏家族的人,從小看到省府的興衰,他說當年省府前都是黑頭轎車,來此洽公辦事皆抱敬意肅穆,此地又如此幽美,人人都以此地爲榮,哪知一個精省,把一切都打入了冷宮,風華散盡,政治斷層未復,特大地震又來,1.47分,7.3級,真是傷心到極點,一生回首,感嘆不已。

「我將再起!」,那年,我在埔里,看到個大招牌,是蔣介石國慶日身着戎裝,向民衆揮帽的照片。原來是日月潭「涵碧樓」將要修復開業的廣告。當時我想,這成了個反諷,這個地區要再起,恐怕得花4、5年,連日月潭都差點決堤毀敗了。現在,日月潭確實再起,都是大陸觀光客。

今年5月間,我帶了大陸政協的委員們住那一晚,在「涵碧樓」吃了飯,早7點,遊潭,我笑說:「現在最好,光好、不熱,把握時間,等下大陸觀光客來了,就沒這安靜了。」

他們都笑了,然後我說:「我帶你們吃茶葉蛋去!」

政治板塊摩擦後的安靜,比起地理板塊來只如一瞬,要把握珍惜。

【未完待續,郭冠英專欄每週三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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