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豔芳的深夜食堂　鹹中有肉香的小巷豬骨粥

文、圖／吳家輝　摘自／墨刻出版《香港老味道，港仔的巷弄秘店50+》

如果說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斷背山，我倒更相信大家都有一個私密的深夜食堂。我的深夜食堂在尖沙咀。說食堂實在誇大了，因爲只是木頭車小攤一檔，沒有名字，只在深夜十一點半營業於小巷之內，主力賣豬骨粥，所以被客人稱爲小巷豬骨粥。梅豔芳派對後的必嘗宵夜認識這小攤在剛畢業出來混之時，聽聞天后梅豔芳小姐於酒後或派對結束都會找助手來買粥作宵夜，我們一班年輕人也有樣學樣，在狂歡過後總會來此祭五臟。多年以來，梅豔芳沒有碰上，倒是看到不少光怪陸離的人間故事。當年常見一位半老徐娘帶着一票青年男子來此宵夜，以爲都是她養的小白臉。後來才知道徐娘人稱齊姐，是娛樂圈中另一傳奇人物黎笑齊女士，以裁縫出名，據說手工精細，不少巨星紅人的登臺服或電影中的戲服都指定要她縫製，至於小白臉們原來亦非吃軟飯的小子，都是齊姐想要拯救的邊緣青年。能在尖沙咀擺攤立足三十多年，老闆詹伯伯亦應被納入奇人之列。想當年只是想要做宵夜攤檔來養活一家，卻因客人獨沽一味鍾情詹伯的粥，反正豬骨粥亦是他所愛，於是從此以粥爲主業，行走尖沙咀區。詹伯的豬骨粥製作簡單，豬肋骨先用鹽醃上兩小時，再加上柴魚、花生和白米一起熬煮成粥，上桌前再灑上大頭菜小丁和生菜絲，味道鹹中有肉香，又帶有柴魚的清甜，或許不如一般粥店的濃稠，卻有一種家常風味，吸引了一衆都市夜歸人，以他的粥來感受家的溫暖。療愈夜歸人曾經打趣問詹伯爲什麼只在晚上營業？他快人快語地回說：「白天要熬粥啊！」詹伯的奇，亦不限於晚上賣粥。某次光顧，剛好遇上一名喝醉了的上班族單槍匹馬轉入小巷中，點了粥後正要坐下時，一個不穩摔個狗吃屎，幸好當年用的是小板凳小桌子，沒有造成太大傷害，詹伯二話不說把醉客扶起，並攔車吩咐司機送他回家，臨走前更把一碗豬骨粥外帶塞給客人，分文不收。如此場面，或應有更甚者，詹伯已是見怪不怪，纔會練就成他氣定神閒的處理方式，可是看在眼中，只能用奇哉妙也來形容。時移世易，梅豔芳小姐已離開，聽說齊姐亦於多年前移民美國，即便是詹伯本人也不如當年每夜坐鎮小巷中。物換星移下，不變的應只有小巷中的豬骨粥，繼續以家常口味療愈客人，讓大家學會在美食前，把那座扛在肩上的深山暫時放下，以好粥填補當中虛空，吃飽了，人亦已然釋懷，放開了，從此回憶只剩美好。【小巷豬骨粥】地址：九龍尖沙咀堪富利士道8K旁小巷營業時間：23:30~凌晨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