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社論》矽谷金融風暴突襲 聯準會須審慎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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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6月，當時任期剩下半年多的聯邦準備理事會（Fed）主席葉倫，知道自己不太可能獲得總統川普提名連任，她在一場公開演講中，以類似畢業演講的口吻向全球宣示，2008年的金融海嘯之後，Fed用了所有方法強化銀行資本結構，她公開宣示：「我認爲我們比過去安全許多，我希望並也堅信，在我們有生之年不會再發生金融危機。」

葉倫的宣示已經超過五年，美國銀行體系強勁的資本結構支撐了新冠疫情經濟封鎖的衝擊，更讓Fed在突然惡化的通貨膨脹壓力下，能夠放手施行暴力升息4.25個百分點的激進政策，金融體系仍然毫髮無損，葉倫「有生之年不會再發生金融風暴」的宣示，至今仍然強而有力。

直到上週的3月9日，兩間成立在1980年代的加州銀行突然崩潰，提供加密貨幣投資人資金轉換服務的Silvergate銀行在3月9日宣佈倒閉，同時退還所有客戶的存款；另一家資產規模排名全美國第16大，以服務新創產業爲核心的矽谷銀行（Silicon Valley Bank，SVB），則遭到客戶擠兌提領存款，只撐了兩天就被加州的銀行監理單位勒令停業，由聯邦存款保險公司（FDIC）接管。

兩間加州銀行同時爆發擠兌風暴，拖累包括摩根大通、花旗在內的美國龍頭銀行股價大跌，更造成道瓊、標準普爾500與那斯達克指數重挫，中小型銀行比重較高的那斯達克銀行股指數（KBW Nasdaq Bank Index, BKX），在3月9日當日更暴跌8％，各界瘋狂搜尋總資產超過100億美元的中大型銀行的資產負債表與資金操作，鎖定大約110家商業銀行，緊盯是否會出現連鎖性倒閉的危機。

由於擔憂銀行出現骨牌風暴，存款戶紛紛將銀行存款提領出來，涌入美國政府公債進行避險，3月9、10日兩天，2年期美債殖利率下跌了46個基點，幾乎與2008年9月雷曼兄弟倒閉時連續兩天利率急跌的幅度相當。全球媒體瘋狂報導兩家銀行戲劇性崩潰的新聞，更有大量媒體以「雷曼時刻再現？」作爲標題。

再度面臨金融風暴的葉倫（現爲財長），與Fed、FDIC、監管銀行的貨幣監理署（OCC）啓動危機處理機制，火速接管資產總額超過2,000億美元的矽谷銀行，利用3月11、12日的週末假期擬定償付方案（Silvergate銀行因爲只有1,620名客戶，破產前已經確認可以償付所有存款），並且針對危險名單中的First Republic Bank、East West Bancorp等商業銀行築起了防火牆，葉倫公開強調銀行業監管有效且工具甚多，美國銀行系統韌性強健，矽谷銀行的倒閉風險不至於擴大。

與過往銀行倒閉不同之處，Silvergate 與矽谷銀行的放款餘額很低，兩家銀行都將大量的資金投入風險極低的政府公債，卻不料受到Fed急速升息的衝擊，在存款戶觸發擠兌風暴時，大量出售政府債券雖然不會有流動性的問題，卻因此出現鉅額虧損而導致股權淨值暴跌。臺灣壽險公司去年動搖國本的淨值風暴，病竈也很類似，所幸保險公司面對擠兌的防火牆做得夠高，加上金管會破天荒同意更改會計準則才成功控制風險。

Fed在一年之內暴力升息425個基點，給金融市場帶來極大的壓力，最近Fed主席鮑爾發表鷹派言論，市場預期3月決策會可能再升息兩碼（50個基點），是推倒矽谷銀行的最後一根稻草。如同去年第四季美國國債一度出現流動性問題，迫使Fed放緩緊縮的力度，加州兩家銀行的倒閉也可能再度提醒Fed，邊緣金融體系搖搖欲墜，不只引爆加州金融風暴，甚至連房地產價格正在重挫的韓國、加拿大、紐澳、以及早已深陷破產危機的新興市場國家，都可能四處暴雷。這次矽谷金融風暴會不會減緩Fed升息的腳步，很快就會有答案。

還有，一度被熱錢追捧的夢幻資產，包括加密貨幣、破壞式創新公司、空白支票上市SPAC、以及以矽谷爲火車頭的新創產業，都在Fed的暴力升息下徹底泡沫破滅了，這當然是Fed升息的政策目標之一，但是矽谷銀行的崩潰，不只對已經資金緊俏的創投產業帶來更強的寒風，大量新創企業面臨更嚴重的資金斷鏈危機，越是早期、離營收越遠的新創企業，離破產倒閉越近。

金融安定的警訊四處發報，Fed必須步步謹慎，更要緩和金融市場驚弓之鳥的緊張情緒。鮑爾一次鷹派立場的演講，就引爆矽谷銀行與Silvergate 銀行的擠兌風暴，說明了金融市場緊張情緒仍然處於高燒不退的沸點，Fed必須設法降低政策變動與市場波動的風險係數，2023年才能走好通貨膨脹與金融風暴的鋼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