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社論》日德領袖各訪美中:不同困境,不同抉擇
德國總理蕭茲(右)四月中造訪重慶、上海,並在北京與習近平(中)進行會談。由於日本和美國、德國與中國,是全球前四大經濟體,身處當前亂世,日本和德國領導人卻做出不同的政治抉擇,值得深究。圖/新華社
人間四月天,世界並不平靜。俄烏戰爭膠着,中東戰火升高,美國國務卿布林肯剛在北京會見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是否有助於控管臺海與南海緊張情勢,仍有待觀察。而美國盟友面對世界第一與第二大經濟體的對抗,選邊站則成爲艱難的選擇。
日相岸田文雄在4月中赴美國是訪問,建立美日安保「類軍事聯盟」,並在華府舉行美日菲高峰會,一時之間,「亞洲小北約(雛形)」似乎逐漸走向結合AUKUS建制化的「抗中大聯盟」。在同一時間,爲世人所忽視的,則是德國總理蕭茲造訪重慶、上海,並在北京與習近平進行會談。由於日本和美國、德國與中國,是全球前四大經濟體,身處當前亂世,日本和德國領導人卻做出不同的政治抉擇,值得深究。
做爲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戰敗國,德日兩國有美國的駐軍,都是戰後全球經濟巨人的「不正常國家」。美國在德國有全歐洲最大的軍事基地,在日本則有54,000名軍人、西太平洋最大的海空軍基地,第七艦隊的航空母艦戰鬥羣長駐在橫須賀。
長期以來,德國和日本都是製造業的傳統強國,汽車產業的競爭力與GDP規模,更與美國並列全球前三名。新世紀以來的轉變,則起於2010年日本的GDP被中國大陸超越,日本與德國退居第三和第四大經濟體。有鑑於2018年美中貿易戰和科技戰以來,世界各國面對2020年到2022年的新冠疫情,以及2022年俄烏戰爭引發的能源通膨,結果之一就是2023年日圓大幅貶值,日本的GDP又被德國超越,成爲第四大經濟體。
細究岸田與蕭茲的從政資歷,可以一窺日德兩國目前不同的經濟轉型走向。岸田是政二代,當過國會議員與外相,他的施政方針着重於七大工業國(G7)的峰會外交。反觀蕭茲,曾任歐洲第二大港-漢堡市長,讓他成爲極少數重視港埠經濟、擁有「柴米油鹽醬醋茶」市政治理資歷的德國總理。雖然前總理梅克爾,纔是中歐投資協定最重要的推動者,蕭茲現在的聯合內閣,雖無意延續這項重大的經貿政策,但藉着中德「全方位戰略合作伙伴關係」的十週年紀念,帶領大批德國企業家出訪中國大陸,則是蕭茲面臨經濟困境,尋求在美國以外突圍的新策略。
在美中博弈過程中,美國對中國發動的科技戰,是以「晶片戰爭」爲核心,「2027閏八月」臺海軍事衝突爲兵推情境。也因此,做爲美國「起手式」,護國神山臺積電「被要求」前往美國、日本、德國設廠投資,而今年2月熊本廠啓用、年底進入量產,也促成日本半導體產業的復興契機。
就「美日安保條約2.0」的「準軍事同盟」觀之,美國主動解除對於日本軍事工業的限制,日本「向前看」的新興產業是半導體和軍事工業。而就德國「顧現在」的鞏固邦誼觀之,則是在沒有便宜原油和沒有「中歐投資協定」的現況下,造訪最大的經貿夥伴和最重要的海外市場,主動釋出政治上的善意。
一方面,2022年俄烏戰爭引發的能源通膨,特別是俄羅斯直通德國運送原油的北溪二號管線被徹底炸燬,是德國經濟發展意外被迫「去工業化」的重大轉折。另一方面,用電孔急的製造業電價飆升,跨國企業集團,特別是汽車和化工,以及其他重工業的廠商可前往電價低廉的美國,或投資本身就是產品終端市場的中國大陸,在兩強爭霸之間,左右逢源,以爭取招商引資的優惠,並進行長期的設廠投資。
觀察德日兩位領導人面對的,是相當兩極化的國內政治環境。民意支持度不足3成的日相岸田,今年秋天就可能辭卸執政自民黨總裁與首相之職,其所重視的是歷史評價。由於日本在野政黨的政治實力太弱,沒有能力挑戰自民黨的厚實根基,首相會換人,但自民黨一樣還是執政黨。也因此,晶片和軍工、經濟發展和重整軍備,兼籌幷顧,強化綜合國力,邁向「正常國家」,留名青史,獲得超越前日相安倍晉三的地位,將有助岸田提高其在自民黨派閥的領袖地位。
相較之下,蕭茲的施政,受制於德國「紅綠燈」三黨聯合內閣,無核家園和追求淨零碳排的能源轉型政策,卻適逢俄烏戰爭和中東變局,要突破經濟發展的瓶頸,聯合內閣必須奮力一搏的積極作爲,就是從中國大陸之行開始。在6月的歐洲議會選舉之後,如果「綠色新政」風潮不再,反移民、「顧肚子」成爲右派政黨崛起的時代背景,將是德國聯合內閣近在眼前的嚴酷政治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