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榮耀戰魂說起：淺談歷史上真正的維京人
距離《榮耀戰魂》遊戲發售已經過去一個多月時間了，相信遊戲裡維京蠻子的厲害大家也都見識過了，那一斧劈死牛的威力不容小覷，遊戲雖然是玩過了，但歷史上的維京海盜是否如同遊戲裡那樣英勇無畏、所向披靡呢？這纔是今天所要講的正題。
維京人又稱爲諾斯人或者諾德人，是對8-11世紀生活在斯堪的納維亞半島居民的一種統稱，他們身材高大，金髮碧眼，主要分佈在北歐三國：瑞典、挪威和丹麥地區。隨着長久以來的民族融合和文化融合，維京人的勇氣和冒險精神已經融入西方文化中，他們殘暴而勇猛，具有開拓精神，總是在大海上旅行，戰船就是他們的移動房產，反觀我們這些坐在電腦前碌碌無爲的宅男，不覺得這些北歐海盜vikings纔是男子漢的代名詞麼？
維京人是野蠻人？
維京人一度被大衆認爲是野蠻人，其實這是一種農耕民族式的偏見，《魔獸爭霸3》裡的獸族步兵造型就是以歐美人眼中的維京戰士爲原型來創作的，獸人也如同維京人那樣漂洋過海入侵“文明”世界，從德拉諾來到艾澤拉斯世界同人族作戰。但實際上，這些愛好燒殺掠搶的維京人比大家想象的要文明，他們也有着自己獨特的文化。
某天際守衛
很多人都記得這句來自《上古卷軸5：天際》中的名言，但並沒有多少人理解它的真正含義，實際上這是一句北歐俚語，維京人說自己膝蓋中了一箭並不是真的被箭射中了膝蓋，而是指單膝跪地——向某位女人求婚的動作，這句話的含義就是他遇到了自己生命中的另一半，要承擔養活老婆孩子的責任，所以無法再繼續從前的冒險生活了，作爲一位已婚者來表達對單身主角的羨慕，可見，女人在維京社會的地位是很高的。
雖然一直以來，作爲漁獵民族的維京人都被貼上“蠻族”的標籤，但實際上，這些“蠻族”熱愛清潔，每天都會洗澡，同時有着強烈的女權意識，就像《巫師3》史凱利傑羣島任務裡的比武招親一樣，北歐女性能決定自己的婚嫁對象，也有支配財富和婚姻的自由，還有着嚴格的一夫一妻制度。不僅在社會中地位不低，在戰場上她們也絲毫不遜色於男人，北歐女性能夠跟丈夫一起出徵，傳說中維京英雄拉格納的妻子就是“盾女”拉格薩，而且北歐神話中雷神索爾的妻子就是著名的女武神希芙。可見，在北歐的傳統裡，每個“能幹”的男人背後也有個“能幹”的女人。
電影《雷神》裡的女武神希芙
維京人有着獨特的世界觀，在他們眼裡，世界有九個部分，是由冰與火同時造就的，這種觀念來自於他們所處的惡劣的生存環境，短暫溫暖但日照漫長的夏天和漫長寒冷且黑夜無盡的冬天，寒冷與溫暖，黑暗與光明的對照成就了北歐人敢與大自然抗爭的勇敢精神。電影《貝奧武甫》中的主角貝奧武甫就是一位勇士，通過殺死了老國王的怪物兒子格蘭迪爾坐上了國王的位置，同時又於女妖交媾生出了金龍，形成了一次循環：聞訊而來的英雄戰勝了怪物並誕下另一隻怪物，迎來下一位英雄的到來。這就像是維京人永遠無法擺脫的命運，在冰與火、光與暗中掙扎和徘徊。
《巫師3》裡史凱利傑羣島上的一個村莊裡，老人堅決不肯僱傭傑洛特殺掉鹿首精的任務就是這個因由，鹿首精正是村子裡年輕人的障礙，同時也是磨練村莊後人的考驗，是每一位不願意承擔責任的年輕小夥子都無法逃避的殘酷現實，同時也說明在那種環境下只有最勇猛的維京人才有資格活着，至於身爲主角的傑洛特是選擇打破這個循環還是繼續維持就取決於玩家了。
來了殺，殺了生，生了來，無窮無盡
當然，提到世界觀自然少不了宗教信仰，這羣北歐蠻子的信仰同樣有着無窮的魅力，通過11世紀的詩歌《敘比爾的預言》和《艾達》所寫，維京人的原始宗教是由多個體系構成的：巨人、諸神、小精靈和侏儒，巨人創造諸神，諸神反抗巨人，而小精靈和侏儒則爲諸神服務，他們扮演着工匠的角色，以爲諸神製造武器而聞名。大家耳熟能詳的漫威電影《雷神》中奧丁和索爾反抗寒冰巨人勞菲的故事，就是以北歐神話爲藍本的。因宗教觀而形成的價值觀使得維京人重視榮譽，每個維京人都希望能夠升入瓦爾哈拉的殿堂，所以維京人的戰士是出了名的不怕死，對他們來說死亡不過是另一種方式的重生，死後將會帶着一生的榮耀來到瓦爾哈拉，可以和諸神不停的飲酒作樂、戰鬥，就如同基督教的天堂一樣永享“仙福”，《上古卷軸5：天際》裡的鬆加德就來源於此。
當然，那些背棄榮譽的維京人是無法進入瓦爾哈拉的，所以維京人害怕失去自己的榮耀。在戰場上做逃兵，被人屠宰時的求饒都會讓他們榮譽盡失。維京人的神話裡最著名的就是《諸神之黃昏》了，諸神和巨人族的戰爭進入終級階段，奧丁不幸戰死，洛基的兒子大蛇耶夢加德和托爾同歸於盡。這個故事如今以不同的形式被收容於現今的流行文化中（連LOL中狂戰士的R都是這個名字），《上古卷軸5》中主角來到鬆加德和奧杜因決戰的場面就如同《諸神之黃昏》的末日場景一般宏偉壯麗。
夢幻一般的鬆加德，如同大蛇耶夢加德一樣來毀滅世界的奧杜因
在維京人的社會中，有三個階級，伯爵、自由民和奴隸。奴隸是最低的階級，一般是由俘虜和罪犯構成的，他們必須爲別人服務來換取自由，像獸人的俘虜迦羅娜一樣，如果能在一場戰鬥中獲得榮譽，就會被其他主人接納享有同等甚至更高的地位。伯爵一般是一個村落和戰團的領袖，他們運籌帷幄，決定着自由民的行動，而自由民則是普通的工匠、農夫和商人，由於職能分工的不同，不同階級崇拜的神也不同。伯爵崇拜睿智精明的奧丁，而自由民崇拜英勇善戰的索爾，在電影裡索爾反抗奧丁的行爲就如同自由民反抗伯爵那樣不明智，不過也有翻身農奴當首領的例外：美劇《維京傳奇》中農民拉格納反抗老領主最後取而代之。
維京人崇尚勇氣，重視榮譽，他們敢於冒險，並不像那些等級森嚴的社會一樣，向來實行能者居之的傳統，下面的人可以向領主決鬥，領主若是不答應自然便會名譽掃地，那些後來的居上者也不會被扣上“叛徒”的帽子。這種傳統在很多作品裡都有跡可循，玩過《中土世界：暗影魔多》的玩家都知道，獸人首領一旦被下面的人挑戰並失敗，便會失去首領的地位，手下人只看重首領的實力和信仰，對那些弱者毫無敬畏之心，這種傳統和當時維京人的戰團模式是分不開的，如果領導者連打仗都不會，又如何領導他們出海掠奪呢？當然像魔獸電影裡古爾丹那樣有讓人畏懼的實力但不尊重傳統的領袖自然也會被下面的族人鄙視。
在電影《魔獸》裡按照傳統Mak’gora決鬥的杜隆坦和古爾丹
維京人的裝備
維京人的武器主要以劍、斧、短矛爲主，對於維京下層的農民來說，斧子是最廉價且順手的武器了，隨便一個樵夫都能支付的起，斧子一般是鑄造而非鍛造，而鑄造是農具製造就能掌握的工藝。可見斧子在維京人的生活中扮演的地位不僅僅是戰爭工具，同時也是伐木造船必不可少的工具，就像《流放者柯南》裡的斧子那樣簡單實用。
與之相較，劍則是隻有伯爵和領主這些貴族階級才能擁有的財產，維京人以家族有劍爲榮，在那個鍊鐵技術還不發達的年代裡，一把維京劍成本極其高昂，維京人的墓葬裡只有少量的劍出土，但大都十分精緻，劍柄上刻着銘文，鑲嵌着寶石，是不可多得的奢侈品。而短矛則是戰爭中較爲普遍的武器，一般來說，劍和斧是副武器，只有在短兵相接的時候纔會拿出來互砍。大部分時候還是採用盾牆列陣，再輔助以短矛刺向對方士兵。短矛能用來刺擊也可以用來投擲，單雙手皆可使用。根據考古研究，維京人出土遺體上最多的傷痕都是由短矛造成的，來自於劍的傷痕最少。
說到防具不得不提到一個流行文化裡經常出現的錯誤常識，這個BUG在各種作品裡屢見不鮮，無論是狂戰士·奧拉夫還是《馴龍高手》中的維京人村民，對於維京人的披掛，很多人的印象就是戴着角盔，穿着皮革，即使是歷史戰爭題材《帝國時代2》也沒能避免這個錯誤，其中維京民族的特色兵種：“狂戰士”既不維京也不狂戰士（後面會提到）。似乎角盔和皮甲已經成了一種標配。但實際上維京人只有在獻祭的時候才戴角盔，而且維京人的墓葬裡並沒有皮甲出土。
維京人的防具是由鎖子甲爲主，與島嶼對岸的法蘭克和英格蘭並沒什麼差別。由於受到年代限制，維京時期的鎖子甲主要是鍊甲衫，就像我們平常穿的T恤一樣，袖口停留在肘部關節，下襬貼近膝蓋，只能防禦軀幹部位，鍊甲衫主要分爲耗費時間較長的鉚接和焊接，極少出現粗製濫造的對接，畢竟在早期鎖子甲是軍隊中地位較高的戰士才能使用的武備。
皮甲+角盔，人們對維京人常識性錯誤之一
圓盾也是當時歐洲人的標配之一，北歐人的圓盾更具特色，北歐圓盾上繪有自己家族或自己想象的紋飾，主要由木頭製成，邊緣和把手部位則是由金屬製成（下級戰士只能用皮革把邊緣糊住），在防禦時維京戰士們站在一起組成盾牆以防禦弓箭和刀斧的攻擊，同時利用盾牌相接的縫隙處來回擊對手。而維京的頭盔則能夠保護頭部的大部分面積，維京頭盔一般帶有眼罩和麪甲，用來保護臉部，一般只露出眼睛，戰場上很少有士兵不戴頭盔，畢竟擊中頭部可不是鬧着玩的，並非像影視劇那樣披頭散髮的在敵羣中開無雙。
這纔是維京人頭盔的真實面目
維京人的船
作爲海盜，維京人的交通工具自然就是船了，維京有着遠近聞名的龍頭戰艦，集藝術和實用於一身：船首雕有龍頭，船兩側佈滿了舵手，戰士們會把他們的盾牌掛在船的兩側。其威力對於《帝國時代2》老玩家來說並不陌生，由於龍頭戰艦良好的機動性，導致維京人在長達幾個世紀的時間裡不停的襲擊歐洲，其中，英格蘭被入侵的頻率最高。當平均身高170+cm的維京海盜遇上英格蘭那身材短小的盎格魯-撒克遜人簡直就是單方面的屠殺（那個年代平均身高170+cm已經是非常高的了），在英格蘭七國時代時已經被維京人滅的只剩下韋賽克斯王國了。
同時維京人還和法蘭克人結親，融合成了定居在諾曼底的諾曼人，英勇善戰的諾曼人也在歐洲歷史上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因爲航海技術的發達，維京人還是歷史上最早到達美洲的民族，並在當地留下了一些維京人特有的器具，出土了不少維京劍以及一件鎖子甲。但以當時的技術優勢來說維京人還不足以在美洲殖民成功，無法和當地龐大的印加人、阿茲特克人抗衡，過了幾個世紀之後西班牙人的到來才改變了美洲土著的命運。
電影《馴龍高手》中的龍頭戰艦
何爲狂戰士？
一提到維京人著名兵種，就會想到狂戰士berserker，現實中的他們可不像遊戲裡雙持武器的狂戰士那般溫柔，雖說藝術高於現實，但也少不了美化加工。歷史上的維京狂戰士是以披着獸皮而聞名（狼皮或者熊皮），他們不穿盔甲，但在戰場上所向披靡，在戰前他們會大量的飲酒和吃一種特別的致幻蘑菇，導致感受不到疼痛，加上北歐人死後升入瓦爾哈拉的宗教觀，便形成了一種不怕疼不怕死的兵種，
由於信仰奧丁加上那不畏死的精神，他們普遍受到領主們的歡迎；也有一些北歐傳說裡講到狂戰士類似於德魯伊那樣，能夠變化成野獸，比如變成巨熊與敵人搏擊，也能念出一些咒語讓對方的武器盔甲變廢，《巫師3》裡的狂戰士也來源於此，史凱利傑羣島上領主們的繼承人就是死於他們這些變成熊的狂戰士之手，可見狂戰士在維京社會中的彪悍地位。不僅在作戰方面無所畏懼，狂戰士在生活中也如同真正的野獸那樣，殘暴粗獷，總是破壞社會秩序，和強盜一般到處燒殺掠搶。同時，他們在窮困落魄的時候還會和別人挑戰，殺死他們並獲得他們的家產和妻兒。狂戰士並不只是披着獸皮的人，也是披着人皮的野獸。
這纔是歷史上的狂戰士，以暴虐勇猛而著稱
結語
處在今天的文明社會，或許在戰場上不畏死的拼殺不再是那麼重要，但維京人那敢於探索未知領域的精神依然值得我們學習。人不僅僅是社會的產物，更是自然的產物，正是那惡劣的氣候環境磨練出了維京人冰一般的堅韌品質與火一般的暴烈性情。雖然維京人早已成爲歷史，但通過文化傳播，我們對維京人的認識和了解永遠不會成爲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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