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ita's CCR紀事錄17／原來雙重國籍可以這樣用

Anita's Angle

我去歐洲唸的學校本身歷史悠久，因此有幾棟延着古堡增建的宿舍和教室－－所謂的古堡並不是像歐洲許多觀光景點那些庭院深深、崎嶇綿延的城堡或堡壘，而是歐式莊園中兩、三層樓高、矮小的厚石壁建築，法文通稱爲château－－校園中另有幾棟較新的宿舍供高年級選擇，剛去的我仍屬國中部，當然只能選較破舊的房間。

許多舊的宿舍地板古老到都已經翹曲，踏在上頭步步都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若在冬季學期末、校園空無一人時獨自走在宿舍中，外頭飄着雪，遠方傳來烏鴉淒寒的鳴叫，倒也別有一番空虛與恐怖。

舊的房舍管線也相當老舊，不時會斷電外，在每層共用的浴室中洗澡時，水溫常會一陣冰一陣熱，有時一不小心皮膚會被燙到泛紅。此外，淋浴間和洗水槽的排水孔性能不佳，刷牙洗臉時水槽內有前一個同學殘留下的牙膏泡沫，或是淋浴時水淹到腳踝、腳泡在不知哪位同學的皁垢、皮屑、髮絲中，都是常有的事。這些都不是令人無法忍受的生活環境，但對許多從小含着銀湯匙、金叉子長大的同學們來說，卻是痛苦無比。

有一學期，我決定住三人房，因爲舊宿舍除了舊之外，房內空間也比較小，書本、衣物常不夠放，而三人房的每人平均面積則較大。不過大部分同學不喜歡住三人房，因此我的室友是兩位新生，一個是韓國人、一個是墨西哥出生的美國人。

韓國女生相當的時髦，高高瘦瘦的她耳朵上有七、八個耳洞，舌環因爲校方規定「除了耳朵外臉部不得有其他穿洞」剛拆除，一頭金、橘挑染的頭髮；她原先在美國念國中，但父母認爲她交到壞朋友所以轉校。美國女生則是高高壯壯一頭金髮，有點嬰兒肥但長樣甜美，講起話來有點驕氣、但也帶點傻氣。

她們兩人到校時間較早，我搬進宿舍時，只看到韓國女生正整理皮箱中的衣物，冷冷地但客氣地跟我打聲招呼，美國女生恰巧不在房內，她的牀、櫃子和書桌周圍擺了四、五個超大LV行李箱。韓國女生見我多看了眼，她笑笑說：「有點誇張對吧？但我已經跟她聊過天了，她人還算好相處。」我咯咯笑了兩聲，她問我，「妳是老生對 吧？這學校的人穿用名牌都這麼奢華嗎？」

「有些人比這還誇張，但大部分人不會啦！」我擺擺手，「妳看我的東西還好啊！」

開學沒兩三個禮拜，每天晚自習時間除了唸書外，女生們少不了聊聊天，而我的兩個室友天天都在抱怨，美國女生不適應周遭的生活環境，常在被窩中打電話給遠在佛羅里達的媽媽泣訴着每天受到的委屈。韓國室友則無法適應校規太嚴，「我那天只是穿了垮褲、稍微露出我的肚臍就被要求換衣服！What the fuck！老師不能因爲自己肚子大就忌妒小腹平坦的人吧！」

美國室友接道：「我們繳這麼多學費，卻連個乾淨的宿舍都沒有，妳看高年級房間裡有自己的衛浴，可以放小冰箱、熱水壺，我們出的錢又沒有比她們少！」

她們兩人異口同聲地問我：「Anita妳怎麼忍受這一切的？！」

我從書本中擡起頭來聳聳肩：「我們明年就高年級了啊！」

她們繼續妳一言我一語地抱怨着，巡房的老師敲了敲房門，面色不善地警告我們：「Girls，現在是晚自習，妳們要聊天請等到自習時間結束後。」

等老師關上門，韓國室友小聲地繼續抱怨：「妳看！我們連隔音都比較差！」

「我受不了了！我要回家了！」美國室友從書桌前翻身撲在牀上棄械投降。

「妳爸媽不答應要怎麼回家啊？我們的護照、機票都在老師那兒，老師不會讓妳提着大包小包走出校園的！」

「嘿！我有美國、墨西哥兩本護照，如果他們不答應我就用身邊的這本、再用信用卡買張機票就可以回去了。週末自由時間直接衝到機場，反正我連行李也不用收，到時再叫人來拿就好了！」

「可是開學後學費是不能退的耶！」我想到那數字都爲她父母感到肉痛。

「誰教我爸媽選了這樣的學校！」美國室友邊賭氣道，眼睛又開始泛淚光。那個週末美國室友的媽媽從美國飛來幫她整理行李，臉上非常心疼她的女兒，而韓國室友則是念滿一年後又轉回另一所美國高中。隨着一年又一年地過去，學校蓋了許多棟新的校舍，間間有自己的衛浴、宿舍內有全新的小廚房、健身器材、和遊戲機檯等等， 不過我那兩位室友是無緣見到了。【下集待續（十八）雪地翻車驚魂】

●作者Anita，碩士，金融業。本文言論不代表本報立場。ET論壇歡迎更多參與，投稿請寄editor@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