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歲影后無性無愛,在夜總會做舞女,一度自殺,爲何還是活成女神
1
那年。
金馬獎頒獎典禮上,惠英紅拿下最佳女主角獎。
領獎臺上,她泣不成聲:
“十幾年前,我來到這裡,很早頒女配角,我沒拿到。
我的希望就是有一天站在這裡拿最佳女主角。
2009年,我拿了女配角。
我告訴自己,我要發揮更好,我是專業的,我要每個角色讓你驚喜。”
再後來,她不僅拿了最佳女配,也拿了最佳女主。
憑藉《幸運是我》,她成爲金像獎最佳女主角。
獎項加身,令人豔羨。
多次榮獲“影后”,演員生涯大圓滿。
但風光之後,無人看見一路走來的、沾血的足印。
她的人生宛若一部傳奇大劇。
每次你以爲看到了結局,但一轉眼,卻是峰迴路轉,柳暗花明。
她說:“我的一生,是別人的兩生。”
2
我最早認識她,是《戲說乾隆》裡的邱罔市。
布衣荊釵遮不住眉宇間的英氣,眼角風塵裡流露出一絲貴氣。
於是對她印象極深。
後來知道,她叫惠英紅,命途多舛,一生孤獨。
算命的說,她是被流放的公主。
她的出身很好,父親是滿清正黃旗後裔,山東惠家莊少東家。
所以她算是一位正兒八經的“格格”!
只可惜,這位“格格”出生時,正逢非常時期。
顯赫一時的家族遭到清算,父親便帶領全家人,到香港來避難。
惠家帶了足足七八箱金條,一氣買下太子道大半的物業。
本來,憑這份家業,一家人能活得安穩無憂。
可是嗜賭如命的父親,在賭場裡將偌大的家業敗了個精光。
最後,收留惠家人的,只是一間小破屋。
災禍向來不喜歡單打獨鬥,而是成羣結隊。
一場“八號颱風”,將惠家最後的居所吹塌。
他們沒了家,只能躲在灣仔一幢舊樓裡,靠討飯填飽肚皮。
日子捉肘見襟,三個姐姐和一個哥哥被送入戲班。
惠英紅排行老五。
她和老六一起,被父母帶到灣仔,手捧木箱,裡頭裝上口香糖、印着裸女的撲克牌和中國筷,沿街叫賣。
也許是上天的眷顧吧,老天賞了惠英紅一副極好的皮囊。
這幅皮囊在紅塵裡打滾,不但沒有蒙塵,反而出落地如同一支紅玫瑰一般,灼灼奪目。
惠英紅也沒有浪費美貌。
很小的時候,她就已經知曉該如何利用美貌,獲得更大的利益:
兜售商品時,她抱住水兵的大腿,拼命撒嬌賣萌,那些美國大兵,看她可愛,也總是慷慨解囊。
她的生意,總是比旁人要好些。
再大一點,她進了當地的夜總會。
因生得美,又有舞蹈天賦,往舞池裡一站,便成爲焦點。
之後,她遇見香港武俠片大導演張徹。
相識之後,他推薦她去拍戲。
她獲得了第一個試鏡機會。
娛樂圈裡,美女如過江之卿。
惠英紅的美貌不再出衆。
爲了得到機會,她苦思良策。
很快,機會來了。
拍攝一部名叫《爛頭何》的戲時,惠英紅髮現,女主角換了一個又一個。
因爲有場打戲,女主角要被壯漢們連擊七十多拳。
美女們根本吃不消!
打女,就是惠英紅想到的出奇制勝的絕招!
她憑藉異於常人的扛打能力,成爲劉家良的御用女打星,繼而被邵氏簽下。
同一時期的美女張曼玉、鐘楚紅靠着文戲、喜劇賺錢。
惠英紅卻頂着一張漂亮臉蛋兒,帶一身密佈的淤青,成年累月地跑片場。
還好,總算是打出了一點兒名堂。
她的戲份越來越重,成爲張徹唯一的乾女兒。
1990年之前,她有了70多部作品。
觀衆最有印象的,是老版《射鵰英雄傳》裡她出演的穆念慈,打戲行雲流水,文戲纏綿動人。
她慢慢打開了知名度。
人生第一個巔峰,在1981姍姍而來。
她在電影《長輩》裡,主演英姿颯爽的賣藝女,驚豔四座,成爲當年的金像獎影后。
她是第一個以打女形象拿獎的金像獎最佳女演員。
此後再也沒有過。
她紅了。
然而,歲月給得起絢爛的夢想,也同樣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捲走一切。
惠英紅迎來一次大洗牌。
當時,港人的觀影品位改變。
武俠片便不再流行了。
愛情電影開始佔山爲王,文藝女神紛紛崛起,惠英紅不知不覺走向了被淘汰的邊緣。
給她的角色不再是鐵打的女一號,只有女三、女四的位置。
惠英紅也想轉型。
捧回第一座金像獎的時候,她幾經輾轉,得到了出演關錦鵬《女人心》女主角的機會。
男主角是周潤發。
但她的轉型遭到了邵氏的竭力阻撓。
他們認爲,文藝片會毀掉她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打女”形象。
而且,他們覺得文藝片段位高,惠英紅不適合。
就這樣,惠英紅眼睜睜看着頂替她出演《女人心》的鐘楚紅,憑藉此片一炮而紅。
自己打落牙齒和血吞,只剩肝腸寸斷的遺憾。
3
追究往事無濟於事。
最要緊的是,該怎樣重回大衆視野。
走投無路之下,惠英紅選擇劍走偏鋒——自已出錢去巴黎拍了一套全L寫真。
沒有想到,這一舉動,將她推向了萬劫不復的地步:
男友分手;
名聲大跌;
戲約銳減。
事業愛情雙失意,她跌入谷底。
緊接着,抑鬱症接踵而至,將惠英紅拽入了黑暗之中。
萬念俱灰之下,惠英紅想到了死。
她呆在公寓裡,捧着一把安眠藥。
在絕望之人眼中,它們散發着誘惑。
她無意識地將藥片一顆一顆往嘴裡塞……
再次醒來,便是母親和妹妹婆娑的淚眼。
她們握緊她的手,追問她爲何如此想不開。
惠英紅瞬間意識到,現實怎麼也沒糟糕到“尋死”吧?
的確到不了死這一步。
她之所以想不開,是因爲受不了地位的落差。
就像人人都愛煙花絢爛開放時的夜空,卻鮮少有人能忍受那一地冰涼的落寞。
還好,她在家人的關懷下,最終熬了過來。
再次活過來的惠英紅,決定讓自己忙起來。
她去香港中文大學報讀短期課程,學英語和風水;
她考了治療情緒病的牌照,自己的病自己治;
她學習畫畫,用色彩來表達情緒和內心;
她看很多電影,學習更向內、更剋制的表現方式......
沉寂的四年裡,惠英紅慢慢趨於平靜。
痊癒之後的惠英紅,非常渴望再進片場。
演藝圈是個很殘酷的地方。
新人一茬接一茬。
沒人記得這位昔日的打女和“金像獎”影后。
但機會不來,她主動出擊。
她去找昔日的合作者,求一個角色,什麼戲都可以,什麼角色都沒問題!
幾番碰壁之後,TVB的肥皂劇向她拋出了“橄欖枝”。
然後,便有了《苗翠花》裡的“三姨太”,《太極宗師》裡的紅姨,《倚天劍,屠龍刀》裡的滅絕“師太”……
她拼了命地拍戲。
再小的角色,也以十萬分的精力去琢磨。
在TVB短短兩年,她便拿下了“萬千星輝進步獎。”
漸漸地,惠英紅開始不再被“地位”的束縛。
她開始享受拍戲的過程,在寂靜無聲的闌珊中,收穫一場場光影盛宴。
2009年,一部《心魔》讓惠英紅“鹹魚翻身”,拿到金馬獎最佳女配角。
一年後,她憑這部戲第二次奪下了第29屆金像獎最佳女主角。
在片中,惠英紅飾演的是一個爲了孩子不惜一切,最終走上喪心病狂之路的母親角色。
她用隱藏在癲狂外表下的滾燙內心,將痛苦往事、對生活的沉思和觀察融入自己的演繹之中,織成一張美麗的光影之網,將觀衆的心收入囊中。
人們驚訝地發現,這個一度被遺忘的影后,其實,一直沒有放棄自己的野心。
她只是在蟄伏。
只要在等待。
一旦有機會,耍個漂亮的回馬槍,再度出現在世人的視野中。
而這次,她不會輕易再離開了!
當時大家以爲,再奪影后,就是她輝煌的終點。
她卻再一次向我們證明,那只是她輝煌的拐點而已!
在《幸運是我》裡,她的演技再度震撼世人。
她飾演一位阿爾茨海默病患者,也就是人們常說的老年癡呆。
短短100多分鐘,觀衆深切地感受到,長的是磨難,短的是人生。
戀情只是短暫的插曲。
風光只是過眼雲眼。
人生走到最後,唯有親情,能溫暖一個人的餘年末日。
曾經,親情將她從泥潭中拉了出來。
如今,她用自己的方式,報答自己的親人。
她說,接演這個電影的另一個重要原因,是她的母親,也患上了這個病。
當時她以爲,母親是在裝傻,甚至爲母親的丟三落四而氣惱。
後來才知道母親是病人。
對母親的誤解,是她心裡解不開的結。
所以,爲了救贖,爲了告訴世人這種苦難,她果斷出演。
只是對導演羅耀輝提出,可以降低片酬,但戲裡要加一些她母親的細節。
她用這種特殊的方式,說出那句遲到20年的“媽媽,對不起”。
她說,“我拍這部片是想告訴大家不要像我一樣遲鈍,老年癡呆不是很老了纔會有,許多人50多歲就發病了。”
她如同奪舍一般,鑽到角色中。
最終成就了又一個經典。
《幸運是我》裡,她不是母親,卻勝似母親。
後來,她又聚焦殘障家庭。
在《我的非凡父母》中,她飾演了一位愧疚、無助的失明母親。
她哭幹了淚。
觀衆也在銀幕前跟着大哭。
復出13年。
惠英紅終於重回巔峰。
她再次成爲影壇這座金字塔的塔尖成員,包攬各大頒獎典禮。
她回來了。
這一次,誰也無法讓她離開。
潮流不能,審美不能,市場不能,資本不能,導演不能,小花小生都不能。
因爲,在真正的實力面前,一切手段都成齏粉。
而今,她已經64歲,仍然未婚。
有人爲她遺憾。
有人渴望她一直在等待的初戀回來。
但有沒有愛情,她都完成了自我最倔強、最壯麗的人生敘事。
她已經是完整且沉甸甸的生命個體。
價值連城,光芒萬丈。
誰說夢想之畔,就一定要有婚姻相伴?
不是的。
愛情只是路邊的花。
人生之途,你要自己去走,去證明,去創造意義,去讓自我價值得到實現和超越。
做到了,生命無憾無悔。
做不到,來此一趟,不過是爲他人作配。
或許惠英紅的前方,依然有千山萬水,或許生活還有波瀾,但對於一個強大的靈魂而言,往來皆是風景,得失都是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