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衝擊下的全球經濟:U型反轉還是V型反彈?
●撰文/David Stinson孫維德/臺灣金融研訓院特聘外籍研究員。
●譯者/劉維人
目前越來越難相信新冠肺炎留下的衝擊將快速消退。短期衝擊可能會翻轉,也可能會化爲長期衝擊。貨幣、供應鏈、公共衛生系統將決定經濟呈現V型反轉,在快速下跌之後快速回升;還是像U型反轉那樣拖很久才能恢復正常。
新冠肺炎大流行幾個月之後,顯然已經嚴重影響人們的健康。但經濟影響則仍未明朗,因爲每一項相關因子都在快速變化,甚至連找出這次危機的模式都很困難。
這不是由銀行或金融業引發的典型衰退或蕭條,雖然封城和停工讓經濟崩潰快得嚇人,但美國的政策制定者也同樣迅速地採取行動,避免2008年的悲劇重演;他們大力整理了資產負債表,讓主流銀行能夠承受更差的信貸品質,拯救那些需要幫助的企業。
▲新冠肺炎不僅造成公衛問題,經濟問題也令全球頭痛。(圖/路透社)
新興市場面臨金融動盪危機
當然,危機的核心在於基本面。但現在是1970年代的石油危機重演嗎?可能不是,目前石油供給沒有受影響,但市場觀察人士依然擔心油價會一路崩跌。雖然目前的危機始於供給面,而且即使中國成功控制疫情,其他地區的供給依然可能會大受影響;但其實危機也早就影響了需求面。
所以,某些經濟學家以更廣的視野回顧了歷史上的瘟疫與戰爭。簡而言之,瘟疫會讓勞動力稀缺,因而更貴;但新冠肺炎的影響不太可能大到直接衝擊勞動力供給。這種觀點與現代銀行業及全球貿易幾乎無關。
和這次最像的例子,反而可能是某場相較之下輕微很多、但影響之後幾十年亞洲金融業發展的危機:1997年的金融風暴。至於這場疫情的關鍵因素,可能則是國際交流以及各種傳染因子。這次危機的地點可能與上次不同,總損失也會比亞洲金融風暴更大,但這次和上次首先面臨金融動盪的都是新興市場。
自1月份以來,已約有1,000億美元資金離開了新興市場,這些資金大部分都在3月份外流,該月外流總量與2008年全年相當。凱投宏觀(Capital Economics)預期,新興市場的活力將面臨1951年以來的首次下滑。那些衛生條件與基礎建設比較不發達的國家,在新冠肺炎中必然最先受傷。
▲美金目前爲止仍是安全的避風港。(圖/路透社)
當然,這並不表示先進國家傷得就比較輕。許多產業都災情慘重,傷害快速到官方都來不及統計。但我們還是可以從4月初公佈的資料瞥見端倪,美國首次申請失業救濟的總人數從3月15日到4月4日爆發,連續3次打破了近40年前一週69.5萬人的紀錄,總數更來到1,680萬人。聯準會聖路易斯分行預測,美國失業率將上看32%,相較之下,1929年經濟大蕭條的失業率最高也只有25%。
這都是「待在家裡不要外出」政策的必然結果,即便美國發佈政策時已相當謹慎,依然無法避免傷害。能源產業將大規模破產,而房地產與抵押貸款市場的未來將如何演變,目前仍未可知。
但美國有一項幾乎獨一無二的優勢可以避免經濟全面失控:美元歷久不衰的儲備地位。如今已幾乎無人阻止繼續借債,公債佔美國GDP的比例可能很快就會超過二戰時112%的最高紀錄。國會很快地批准了2兆美元的刺激計劃,聯準會也多借了1.5兆美元,完全抵消了它從2018年初到2019年7月一路以來試圖穩定經濟的溫和努力;它甚至一反幾十年來的常態,開始購買地方政府的債務。
這些措施未來都可能會對美元形成長期的替代壓力,但目前爲止美元依然是安全的避風港,已像2008年金融危機那樣短期飆升。至於歐洲應對危機的方法,某種意義上則比美國更好,它用薪資補貼來防止失業潮;但許多跡象也已顯示,疫情加劇了歐盟成員國在財政政策上的分歧。
▲西非國家奈及利亞(Nigeria)受疫情影響,經濟及日常活動停擺。(圖/路透)
目前最需要關注的市場訊號,就是那些可能被放大或者會產生其他複雜影響的部分,這些訊號大半都以某種方式存在新興市場之中。其中之一就是人們早就提到的大宗商品,大宗商品關閉部份生產線的成本極高,所以生產商在撤出市場之前往往會接受大規模損失(沙烏地阿拉伯出乎意料不減產的決定不在此類,而且該決定帶有政治色彩)。大宗商品的價格波動可能會摧毀奈及利亞、安哥拉、印尼、伊拉克、阿爾及利亞這些仰賴原物料的國家。
大宗商品的主要問題不是會對經濟造成哪些直接影響,而是消費者與企業需求目前會如何改變。外圍經濟體獲取外匯的兩種主要方式,就是出口以及外商直接投資;而在土耳其、阿根廷(目前已經面臨危機)、南非(最近信用被降級)、智利、墨西哥等許多國家,美元計價的債務與該國外匯儲備的比率都已很高;目前的全球貿易環境更是加速外資「緊急煞車」(sudden stop),讓人擔心這些國家的財務穩健性。不過臺灣的外匯存底淨額目前依然爲正值。
這次各國貨幣就像1990年代新興市場危機一樣分成了好幾級,而且分級方式未必完全反映各國的經濟狀況。在亞洲金融危機中,人們就認爲被影響的國家應該提高利率防止資本外流,而非像核心國家那樣降低利率。因爲那些比較周圍的國家,比核心國家更容易因爲投資者一窩蜂的行動而受傷。
有一種方法專門用來應付這種狀況:流動性換匯(liquidity swap)。美國聯準會已經跟巴西、南韓、墨西哥等新興經濟體建立了這種協議,讓外國央行以該國的貨幣爲抵押借入美元,貸給該國的銀行,讓該國用美元貸款時有美元可以使用。這不是爲了紓困,而是爲了防止美元匯率過高,因此顯然會根據各國經濟規模、各國與美國經濟的相關性以及對各國金融體系的整體信心,來挑選換匯的對象。
流動性換匯無法防止墨西哥與巴西的貨幣貶值,但應該可以控制貶值幅度。
▲疫情間接改變了一些國家的政治體制,圖爲匈牙利總理奧班(Viktor Orban)。(圖/路透)
除了貨幣政策,其他因子也會威脅穩定。人們最初擔心的供給面風險並未消失,而且可能會在危機蔓延到亞洲之後進一步加劇。其中最嚴重的就是印度等地的農民因爲運輸中斷而被迫摧毀農產品,這可能引發糧食危機。
這場危機短期內可能會讓中國變得更強大也更孤立,這次事件強化了毛派的力量,也重新引燃中國人的仇外火焰,甚至引燃種族主義情緒。照此情勢,中國的國際力量恐變得更大,至少它的經濟目前看來正在復甦,而大部分國家都還在停頓。
而這場瘟疫似乎也讓歐洲對中國的態度更接近美國,一反之前香港抗議與新疆問題等一連串事件都沒能改變的局勢。英國之前在面對政治化的華爲網路問題時,曾試圖獨立於美國走自己的路;但在首相強生宣佈自己確診之後,英國政府已對中國表達了憤怒。英國一位政府相關人士透露,這件事「之後將再次成爲外交問題」。而在幾個歐洲國家先後發現中國的口罩品質不良之後,中國在歐盟的「口罩外交」似乎也告失敗。
另一方面,那些政治體制較薄弱的國家,可能會在這場危機中擁抱威權,甚至陷入國家失靈(state failure)。匈牙利議會在3月30日決定無限期地授予總理奧班(Orbán)幾乎該國的所有權力;巴西聯邦政府則遲遲沒有作爲,讓毒梟趁機而入取代了政府,實施了封城。
目前越來越難相信新冠肺炎留下的衝擊將快速消退。短期衝擊可能會翻轉,也可能會化爲長期衝擊。貨幣、供應鏈、公共衛生系統將決定經濟呈現V型反轉,在快速下跌之後快速回升;還是像U型反轉那樣拖很久才能恢復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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