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擬主播會夢到電子羊嗎？

就在前兩天，一個對大衆來說稍顯陌生的名字衝上熱搜——「張京華」。

10月7日，B站知名虛擬主播「冰糖IO」忽然放出長達1小時19分的控訴視頻《我與人渣的三年》，分別用中、日、英三語版本曝出作爲Vup（虛擬主播）的自己和「張京華」的瓜，堪稱2022年V圈最大八卦新聞。

或許很多人聽完，只有滿腦子的問號：什麼是虛擬主播？爲什麼虛擬主播還會塌房？......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隨着z世代成爲消費主力，虛擬主播們正在迅速崛起，成爲了市場規模不小的內容消費品。

就拿虛擬主播圈的“頂流”Vox爲例，他在2022年5月6日B站開啓的那場中國直播首秀，直播時長僅1.7小時，最終營收卻高達111萬人民幣，直播間訪問人數一度曾達400萬人次，登上了實時熱門首位。

圖片 1Vox首播畫面 | 來源：b站

虛擬主播的吸金能力令人咋舌，那麼他們到底是如何運營的？

這或許要從打造他們的過程開始說起。虛擬主播通常意義上，說的是使用虛擬形象在視頻網站上進行直播活動的主播，真人在背後使用軟件實時進行動作和表情捕捉，在呈現給觀衆時套上一個精美的“皮套”，輔以一定的人設和性格設計。也就是說，虛擬主播的直播內容，實際上是真人實時動作的二次元風格化呈現。

當然，近兩年虛擬主播的受衆甚至已經超出了二次元的人羣限定，開始走向了大衆。隨着國內元宇宙的風口漸盛和直播需求的上升，“虛擬主播”坐上了發展的快車道，成爲了直播帶貨的新趨勢。

越來越多的品牌開始使用虛擬主播，2021年3月8日晚，天貓塑造的次元虛擬偶像喵醬攜手李佳琦開啓了一場以#3.8琦喵夜#爲主題的直播首秀。2022年2月，京東打造美妝虛擬主播“小美”現身YSL、科顏氏、OLAY、歐萊雅等超20個美妝大牌直播間。2022年4月，淘寶公佈2022年直播營銷三大發力方向，其中虛擬主播和3D場景備受矚目……

圖片2來源：微博

品牌青睞虛擬主播理由，除了迎合年輕人喜好之外，很重要的一點，是對於IP形象穩定的期待。

逃稅、吸毒、出軌、嫖娼……明星塌房，塌的五花八門，塌的地動山搖。在頂流明星接連塌房的當下，品牌方越來越謹慎地挑選合作的代言人。而人設穩定、可控性強的虛擬主播，成了品牌自然而然的選擇。

一直以來，大家總認爲虛擬主播“不會塌房，只會消亡”。畢竟，虛擬主播不像真人，一切的商業價值都與本人高度綁定，一旦人設崩塌，所有的努力都將付之東流。打造一個完美的IP形象，然後技術加持，再找一箇中之人，聽起來一切都在可控範圍之內。

但事實上，中之人才是最不可控的因素。開篇所述的「張京華」事件就是例證，被虛擬主播的外殼嚴嚴實實包裹着的“中之人”，無需直接與粉絲交流，也少了一重監督的目光。他們無需可以維護自己的形象，僅在扮演“紙片人”時提供動作和表情，即可美美收穫粉絲的喜愛。這份喜愛很多時候會衝暈他們的頭腦，反而成了他們飄飄然而犯錯的底氣。

圖片 3「張京華」事件中的控訴視頻截圖|來源：b站

人爲創造的藝術形象，其背後的人本邏輯仍會爲虛擬主播帶來失格風險。

反過來說，即使虛擬主播嚴格地履行着自己的職責，儘可能淡化自己的存在感，也依然會有風險。在虛擬主播粉絲圈有一個黑話：“開盒”，一般是指通過人肉搜索、盜取賬號等手段，來定位到“中之人”的個人信息並公之於衆的行爲。一旦被“開盒”，幾乎意味着直播生涯的終結，這一行爲的嚴重後果，也讓它有了“盒武器”的戲稱。

“中之人”走到臺前，成爲公衆注視的對象，隨之而來的就是虛擬主播存在的“死亡宣判”。人們無法再全然地將虛擬人看作是“虛擬存在”。

一旦成爲了現實的人，就再也無法回到虛擬之中去了。

對於觀衆來說，他們對虛擬主播的觀賞，是建立在虛擬之上的。他們愛上的是以二次元化的虛擬外形爲基礎，加上人設和“中之人”在唱跳、表達、才藝等方面的個人魅力，這些一齊構成的偶像想象。

當這一切與中之人在現實生活中的相貌、身份、條件不再涇渭分明之時，這份生於虛擬的愛，就無法在現實生存下去了。

那麼，問題又來了，就沒有不依賴“中之人”的虛擬主播嗎？

當然有，甚至更早就已經出現了。2019年，由新華社推出的全球首個AI合成女主播“新小萌”正式上崗。人工智能虛擬主播處理能力強，不會生病和出錯，24小時待崗，且不需要支付工資。

圖片 4來源：新華社

但經過數年的發展，AI虛擬主播也僅侷限在新聞播報和帶貨等固定指令介紹類虛擬主播，基本沒有成爲“偶像型”虛擬主播的實例。

這裡就有了一個很有趣的悖論，人們期望虛擬主播是完全脫離現實世界的完美存在，卻又期待虛擬主播有足夠的“人味兒”，不僅僅是個聽指令的機器人。人們努力將情感從虛擬主播身上剝離，卻又同樣努力使人工智能擁有情感以成爲虛擬主播。

簡單說，就是想要有人類情感的人工智能。

但人工智能真的能擁有人類情感嗎？

從目前的科技能力上來說，還不行。但許多科幻小說或電影早已幻想過這樣的未來，人類愛上ai，與人工智能產生了聯結，又或者是ai有了人的思維，開始試圖反過來掌控人類。當然，未來如何發展仍需等待科技的不斷提升，或許真的會有那麼一天，或許永遠不會有那麼一天。

除了這個人類情感的悖論限制着虛擬主播成爲完美的存在，還有很多其他因素。

比如虛擬主播的直播內容。

虛擬人也許有技術優勢、暫時的流量優勢，但就內容而言，他們並沒有額外的光環。依然需要好內容，才能讓觀衆買單。但我們目前最直接接觸到的虛擬人，更多被當作招牌，或內容載體，沒有真正成爲內容生產者本身，或者所生產的內容沒有實際的價值。

當新鮮感和感官衝擊過去，沒有優質的內容，虛擬人的精緻皮套，還能持之以恆地釋放完美魅力嗎？

元宇宙時代，萬物皆可虛擬，但真實才是必殺技。或許相比於追求完美，考慮考慮如何爲虛擬賦予實際意義，纔是虛擬主播值得期待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