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文忠／同志就在你身邊

文／葉文忠

聯合報有一份民調，是願景工程系列專題，「小心，歧視」裡的子題，針對「性／別歧視」所進行的，探討同志婚姻的問題。文中提到，半數人贊成同志婚姻，卻多數無法接受自己的子女是同志。

對於這項民調，我有一點好奇，對於同志的看法，究竟是一種態度，或是一種生理的反應。

▲同性戀的話題，一直是社會隱諱的角落。　 ( 圖／記者蘇庭緯攝於「彩虹征戰，歧視滾蛋」遊行)

這有兩個面向的問題，一，是理性題，看見別人的子女有同性戀的情形，那是人權，是性自主的一種保障，事不幹己，所以理性做答；二是感性題，當問題落到自己的子女時，就必須透過理性來解答父母的人性問題，有一種必須「接受」的矛盾掙扎，但情緒上絕不會是一種“歡天喜地”。子女們必須透過「正常關係」才能誕生，那叫倫常，當子女大後卻選擇了「不正常關係」，那是斷了自己香火？所以那份民調，一點也不矛盾。

理性主導，進行挑戰生理的矛盾，用親人之“愛”來導正父母的掙扎，最後包容子女特“性”，這是一個驚懼、扭轉、接受的工程，對父母來說，過程一定是痛苦的。

對社會上反同志者也是一樣的，從排斥進展到包容，那叫心裡演化。要靠家庭、學校、社會的共同逐步征服多數人心中的疙瘩，所以，先別急着“歧視”那些「歧視者」。

我在海軍艦艇服役時，因爲大專兵的關係，被借調政戰室，沒出任務時，都在船上的辦公室裡處理文書的事情，當年常需要「刻鋼板」，就是撰寫各類公告張貼，退伍前三個月，我的位子需要新人交接，於是我挑選了一位看起來品行端正，字跡工整的新兵進入政戰室。這位新兵，沒多久就慢慢浮現了他「女性」的特質，纖細而敏感，常抱怨着雞毛蒜皮的事，想把他當作男人看很難，當作女人看也難，那奇妙的錯亂感，初始很難拿捏，我產生了一種天生的恐懼，怕被他給「愛上」，雞皮疙瘩冒起來的時候，絕對是生理，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

相處久了，人的優點自然浮現，同志朋友真有許多可愛之處，他們健談、愛美、敏銳，看世界的角度很特別。又過了一陣子，辦公室裡開始出現了他的朋友，或者以「類女人」來形容這羣人的特質吧，他們總有互相吸引的巧門，卻又特別喜歡和我聊天說話，高興時會嘻笑尖叫，感性時會流淚，讓我的處境整個尷尬了起來，最後只能瞎扯長官交代“機密重地”，不再讓閒雜人進入。我退伍後，猜想這禁令恐也廢了。

▲其實同志們健談、愛美、敏銳，看世界的角度很特別。　( 圖／記者蘇庭緯攝於「彩虹征戰，歧視滾蛋」遊行)

當時船上大概三百多人，他的幾個同志朋友大概四五位，我推想，小地方大縮影，會不會剛好是社會上男性同志人口的比例，或是更多？查了資料，原來有百分之十的人口會有這傾向，這數目真是不算少。

同志的出現，那是上帝開得玩笑。正常男人被女人愛上，即便男無意，心上也有一點甜味；若被同志愛上，就會起毛，這沒辦法，那是基因主導的事。先進的國家對於同志問題，討論尤其激烈，焦點幾乎都是集中在「人權」，要求一種最起碼平等的對待。但那是制度面，不是心理面，不從心理先着手，有制度也是枉然。

很多同志朋友很有才華，時尚藝術界闖出名號的男性大師，我想同志佔了多數。男同志因爲身上同時具備了男女特徵，所以思慮細密，情感綿密，常有驚人創造力，也是普遍社會的共識。傳播界、娛樂界的同志更多如過江之鯽，因爲喜歡時尚，所以造型前衛，敢於表現自己的大有人在，所以這個圈子的工作者，對同志們見怪不怪，習以爲常，這是因瞭解而改變。

不過“同志多有才”的封號猶如金身，也出現了過度膨脹的情形，其實多數因愛美，於是變化多端的「花俏」居多，張國榮的歌優而演、蔡康永的文優而演、大炳的精緻模仿，如這些驚世“大才”者，未如想像多。

歧視者，因爲順從了生理本能，把異於自己的人視爲「異類」，就像手被鍋子燙到，反射神經受刺激，不往大腦去就先讓你收了手。臺灣的同志遊行已走了十年，對比歐美，仍算萌芽中，當社會整體觀念越來越開放，思考終能帶人改變態度。

但不論如何，因爲不同，更顯可貴，這是多元社會的基本價值，同志圈封閉，是你我不理解的那百分之十的世界，他們並不需要你去開啓或加入，只要你能像爲自己人生的喝采那樣，尊重他們的人生選擇，祝福他們，這是克服心理疙瘩的第一步，至少能先封住「變態」、「娘砲」等出言傷害的那張嘴。

學學那位“中年大叔＂吧，他身上聞不到一點時尚流行味，他的外貌走在路上，只會是個平凡的歐吉桑，卻“安靜”的拍出最深刻的同志電影「斷臂山」。他叫李安。因爲深刻了解「壓抑」，將心比心，於是知道同志們的苦怨在何處。

▲先理解他們，自然能慢慢改變生理上的排斥。　( 圖／記者蘇庭緯攝於「彩虹征戰，歧視滾蛋」遊行)

喜歡吃榴槤的人，愛死了這味水果，討厭它的，認爲那爛洋蔥的味道噁心至極，這說明了人的口味喜好，完全是生理反應。尊重同性戀者，那是以理性來調整自己生理上的認知，和歧視動機無關，是身體本能反應，如同吃榴槤一樣的道理，想通了這點，就離歧視行爲更遠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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