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興專欄》川普戳破國王新衣

川普戳破經濟榮景的國王新衣。（示意圖／shutterstock達志）

美國大選結束，選前主流媒體民調顯示的激烈競爭並未成真。相反地，不少美國選民像是被噤聲一樣，選擇默默支持「建制外」的川普戳破經濟榮景的國王新衣。他們不但幫助川普贏得選舉人票，也贏得普選票，更讓共和黨橫掃參、衆兩院成了多數黨。

一個民主黨的支持者在網路上寫下：「其實我有點不太明白，美國今年的經濟不是很好嗎？爲什麼民主黨會輸得這麼慘？」確實，股市幾乎天天漲，不時創歷史新高。房地產也景氣熱絡，房價節節高升。這些都是經濟好的表徵。然而人們可能忽略了，經濟體感與房子、股票高度相關。對於沒房子、沒股票的許多美國人來說，飆漲的房租、物價所帶來的通貨膨脹，讓他們走進自殺、犯罪、芬太尼的悲慘世界不可自拔。

股市天天漲，救不了執政黨。超級巨星、重量級學者、諾貝爾獎得主高調發聲支持賀錦麗，但他們對美國底層的絕望者、對城市中心愈來愈多的流浪漢缺乏基本的同理心。他們看不見杯觥交錯的酒肉臭與絕望悲慘的凍死骨共存的可怕社會。絕望者無能爲力翻轉生命尊嚴，只能選擇川普幫助他們，戳破民主黨自我感覺良好的國王新衣。

統治菁英把太多的精力與資源投入在非生產性的戰爭機器中，資助國外戰爭，企圖維繫國際霸權地位，卻救助不了慘遭颶風肆虐的普通美國人們。美聯社一項大型民調顯示，人們高度關注的是經濟與通膨（39％）、非法移民（20％），遠超過民主黨認爲重要的墮胎（11％）、醫療（8％）及氣候（7％）問題。賀錦麗關注的種族歧視、性少數羣體的議題，雖然在媒體上曝光度高，但對連銀行帳戶都沒有的上千萬美國人，對連找出2分錢都窘迫不已的底層人們來說，民主黨的政治正確實在陳義過高。

在統治菁英的世界裡，美國經濟是幾十年以來最好。他們看股市、失業率等漂亮的統計數據都信心滿滿。這些數據的歷史新高就像國王新衣，穿在身上好不驕傲。但菁英們選擇性地忽視了另一些他們不願面對的數據：千瘡百孔的製造業，鐵鏽帶的貧窮人口，消失的中產階級，破紀錄的槍枝暴力、自殺，與飆高的醫療開支不匹配的人均預期壽命下滑等等。

不僅受全球化之累的紅脖子們，連本身是少數族裔的賀錦麗也失去大量的非洲裔與拉美裔選票。大部分的少數族裔在社會底層掙扎，他們感覺不到賀錦麗對解決貧窮問題有興趣。

然而，川普已經不算是政治素人。他開出讓美國再次偉大的處方，包括減稅、小政府、高貿易關稅、要求盟友爲駐軍埋單，其實也就是戰略收縮的新孤立主義。但他只有4年時間，能否再現1920年代美國第30任總統柯立芝（John Coolidge）繁榮的景象，恐怕有不少考驗。

比起當年，如今的美國軍費和國債利息開支龐大，這些都是非生產性的支出。另外，當年製造業強國歐洲、日本都陷於戰爭泥沼，使美國得以遊刃有餘地擴張製造業。但現在中國登上全球製造業一哥的角色，有完全的產業鏈，且有衆多優秀的理工科人才源源不斷補充，在許多高新科技領域也與美國勢均力敵。一旦川普就任後真的對中國實施超高關稅，會否造成更可怕的高通膨，讓原本生活就捉襟見肘的底層民衆更是苦不堪言？

短短4年，如果高關稅加劇通膨，製造業迴流卻又緩不濟急，那麼減稅等措施鼓勵的股市多頭行情，只會加深相對剝奪感。如此一來，4年後穿國王新衣的人，就從今天的拜登變成屆時的川普了。

（作者爲香港中文大學金融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