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事變八十年——奉軍沒落影響深遠(二)

反駁輕舉妄動批評

楊、常之死,許多人皆說是張學良爲郭鬆齡報仇,戢翼翹就說:「從前楊鄰葛怕老將父子感情破裂、怕過事株連,勸老將把郭鬆齡就地槍決,這是好意,可是郭的舊部不這樣想,他們認爲郭是一心要擁護漢卿的,而楊鄰葛害死了郭,他們打擊楊是替郭報仇,也是替自己洗刷,他們在漢卿左右說多了,漢卿又是個輕舉妄動的人,於是上臺後的第一件輕舉妄動便發生了」。

但張學良說法正好相反,殺楊是不願再重蹈覆轍,先下手爲強。張說:「不是的,是郭鬆齡事件給我的教訓。我最敬重郭鬆齡,我前半生的事業完全靠他,自從他在講武堂中看中我,我們就一直合作在一起。他要叛變我早已知道,但是我卻不忍做斷然處置,怕別人說話,我認爲我可以管住他,他會聽我的。我可以解除他的兵權,處置扣押他,但我卻遷疑不決,終至倒戈。東北鄉里受災,我對不起父老,我部下在戰爭中受害,我也對不起他們,我不能再讓這種事發生,只有對楊、常斷然處決」。

郭鬆齡的反奉影響深遠。齊世英說,以後奉軍的沒落、張作霖的被炸、東北知識分子的反日,以及因此而來的九一八都與此事件有關,還有它甚至影響到西安事變。

齊世英與張學良間有很多的誤會。齊世英逃到南方後,投入國民黨的CC派,組織「東北協會」與張學良的勢力分庭抗禮,使張非常不滿。王鐵漢這種傳統忠君的老人就說:

「誰都可以反張,齊世英不行,因爲他身受張家父子栽培之恩,還送出國深造。我很客觀來講,齊世英也是很好的朋友,這是他不對。齊家,齊世英的父親是郭鬆齡陸軍小校同學,張學良當師長的時候,齊世英父親是團長。父親被人提拔,齊世英兄弟二個人送德國讀書都是張家送的。那時候所謂國家的錢,還不是張家的錢?是這麼個關係。所以,論公論私,你我都有反張家父子的資格,他沒有。論舊倫理道德,他們受張家的恩太厚了。西安事變,百分之五十有齊世英的關係。張學良氣那地方呢?你委員長雙向領導,你搞特務,沒關係,但他是我這裡跑出來的人,你再用他特我,這我不服。這個氣,張學良總沒有出」。

張作霖也說:「我拿錢培養出來的學生竟然反對我,非嚴辦不可」。可是齊世英認爲張是公私不分,錢是國家的,不是張某的,因此他反張是認國不認人。齊世英說:「在新民屯時曾聽張作霖對人發牢騷說要嚴辦這些學生不可。我聽後覺得很好笑,張作霖原是鄉間獸醫,他哪來的錢供給學生?供給學生錢的是國家。他那種人就是這樣的公私不分。在我來說,我要報答國家栽培的厚恩,我應該替國家做更多的事情,而因爲張作霖的做法對國家沒有好處,我更應該反對他。所以回國不久,我便參與郭鬆齡將軍回師奉天的壯舉」。

齊邦媛說:「是這樣子:這個獎學金,叫遼寧省青年學生助學金,exactly是什麼,我不敢確定。就是遼寧省或者東三省青年學生獎學金,每一塊錢都是公款,怎麼會是張家的呢?他從開始就沒覺得我出去是張家栽培了我,從開始,沒有反奉之前,這獎學金資助了無數的人,不是隻有我父親,一船一船的人送到日本德國。德國唸書一個月六十金洋,到德國非常值錢,因爲德國戰敗以後幣制貶值,他們過得很好」。

復土返鄉豈有希望

齊世英南下投入國民黨CC派。他一直看不起張學良,認爲他心狠手辣、腐敗亂來,這使得張學良很不滿。齊邦媛說:「那年召開中央全會,我不曉得第幾全,書上有。就說張學良有一個名單,十幾個人,這些人一定要加入。那麼你真正的在黨裡工作,地下工作,出生入死的人,勢必要擠掉。因爲一個區域只有十幾個人,那他的名單都得上,你如果沒有在他名單上,你就得罪了他。所以我父親沒有完全接受他的名單,因此就很得罪了他」。

這使得張學良非常痛心,田雨時說:在武漢時,曾親聆漢卿先生宛似講故事,說過一段語重心長的話:「我現在是亡省破家,領着從東北帶出來的這點武力,忠心赤膽,保衛國家。政府就像咱東北大糧戶(按即四川所謂『紳糧』),我是持槍護勇,也是守夜更夫;家主叔伯之間,這房那房,常鬧家務,對於我這忠僕,還存疑忌,如防『家賊』,有時竟要『整』你。利用歷史恩怨,家鄉人中製造矛盾,力量對銷,長此如何能有復土還鄉的希望?」言外流露極度傷心與灰退;未久即調西北,而有西安之變!(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