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話》僞造紀錄──美軍中校侵吞臺灣黃金案之16(炳文)

1945年美軍飛機空拍的臺北植物園全景,紅線爲該園的地界。右上角地界外的白框內有3座磚造平房,就是原田證詞中的Supply office,這3座平房都是日軍在戰時蓋的。其左上方的紅色箭頭是當時植物園的博愛路大門,距博愛路法院大樓約1000公尺。圖右邊圖像是日軍需部(Supply Office)庫房的放大圖像,有3箱金幣就曾經存放在此約2周的時間。(照片 : 美軍檔案,紅線標示:董景生,臺北植物園的典藏與展示)(圖文:作者炳文)

●1945年11月12日

艾文思回到了臺灣。臨上飛機前,黃在義託他帶了一封信給哥哥。這一天,原田請鈴木轉告艾文思:趕快取走最後一箱的金幣,因爲他實在太忙,不願意這箱金幣一直掛在他的名下。

今植物園界外,昔藏金房舍後方尚未拆除的臺銀日式房舍。(照片:作者炳文提供)

1930年代植物園的博愛路大門。(照片:作者炳文提供)

●1945年11月14日,艾文思、原田植物園庫房取金

早上,艾文思來取金幣,原田告訴他貨不在參謀部,要開車到植物園軍需部去拿。艾文思決定坐着自己的車跟着原田到植物園旁(園區地界外)的軍需部。進了植物園大門(今博愛路底)後不久,原田由於車身較窄,可以一路將車子開到軍需部辦公室門口。但由於最後100公尺的路面很窄,原田就作手勢叫艾文思的駕駛停止前進,並停在那,而由原田單獨走進辦公室。

軍需部的辦公室共有3棟長方形的平房,1945年11月1日由富田町轉來的3箱金幣,就是暫時存放在其中一棟的保險櫃中。不久,軍需處的Showaki少佐從保險櫃中拿出了最後的一箱給原田。

出來後,兩人將金幣放到艾文思的車上,同時應艾文思的要求,原田坐上艾的車,一起去找一個開箱的地方。原田叫日本駕駛兵開到富田町軍官宿舍,但大約只走了1/3的路程, 艾文思突然說那兒不太合適,原田就叫駕駛開回總部;其實這時候他也不知道那裡最合適。

就在快到總部前,他突然想到:何不去總部後方對街的軍官宿舍(今博愛路後指部的營區內),艾文思也同意。到了那,兩人將金幣拿進宿舍。此時艾文思說要暫時回去,下午再來處理。原田就把金幣放在2樓西浦(Nishiura)中校的房間,並叫士兵柄本(Emoto)看着點,然後他也回總部去了。下午,兩人再度會合,一同來到軍官宿舍,脫了鞋進了房間。這次仍然是艾文思用他的刀子把箱子打開,然後由原田將金幣裝進手提箱。兩人離開時,原田叫柄本銷燬掉木箱。和往常一樣,艾文思沒有留下任何收據。

●1945年11月14日,日軍內審虐待美戰俘軍官

美國戰略情報組(SSU)臺灣小組發往重慶電報:在臺日軍內部審判(投降前)虐待美航空戰俘人員的兩位軍官,其中一人爲中村少校;兩人各處有期徒刑10月。

戰時,日軍在亞洲各地虐待戰俘是一個普遍的現像,戰後,盟軍以及中華民國法庭都一一追究戰俘管理員的責任。

1945年9月7日美國USS Block Island號;剛自臺灣被解救的盟軍戰俘。由於長期受到日軍的虐待,被攝影記者形容是行走的骷髏 (A walking skeletons)(照片:作者炳文提供)

●1945年11月15日,三十六計走爲上策

艾文思突然向顧德理和貝格請求15天的突發事件緊急假(Emergency leave);所持的理由是收到母親的一封信:透露他的妻子要求離婚並正試圖賤賣雙方共同持有的財產,以便從中套利,他必須立刻趕回美國處理,但艾文思並沒有展示母親的信件。貝格告訴他:此種事假只有上海總部有權批准。貝格於是發了一封電報給上海,要求准假,結果總部回電:要求艾文思提供美國住址以及其他相關信息,軍方將要求當地的紅十字會了解實情後,再給予回答。但艾文思婉拒了這項作法,聲稱如此會打草驚蛇;太太恐怕會加速處裡財產貝格將艾文思這項顧慮電告總部,同時建議總部先讓艾文思到上海親自跟他們解釋,再作決定。這封建議的電報是1945年11月20日發到上海,1945年11月21日就接到總部同意的回電。

【艾文思說謊成性 】艾文思在1945年11月15日在向主官申請「突發事件緊急假」時,是以母親寫信通知爲由。其實他的母親早在1918年就去世。檢方特別找到他的姊夫來作證,檢方是希望用這點來證明:被告在取得了所有的金幣後,亟欲以不擇手段的方法離開臺。

●1945年11月15日,「美國之聲」開播,顧德里上校致辭

(日本投降後,美軍在亞洲的聲望如日中天。在日軍的心目中,他們是敗在美國手上,所以美軍在臺人數雖然不多,但在當時臺灣的社會上,也是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1945年11月15日臺灣廣播電臺特別成立了「美國之聲」時間,每天播放美國最流行的音樂,服務散佈在臺灣各地美軍聯絡組的人員,也算是臺灣的第一個美軍電臺。開播的這一天,他們特別請顧德理上校來致詞。

顧德里上校廣播詞摘要:

今晚我承臺灣廣播電臺的邀請,來和駐在臺灣的美國弟兄、臺灣的平民說幾句話,我願先向諸位祝賀。我既身爲駐臺灣美軍的指揮官,自然對於在這島內美軍的生活享受要很關心,我希望你們能夠在今晚和以後的節目中得到快樂。使你們把臺灣認成爲一個可以得到快樂的地方。

對於臺灣人民我也希望如此,你們對待我們美國軍隊的善意和友好的態度,使我們更容易完成我們在臺灣的任務。我希望這種友好和善意能夠繼續維持下去,使我們之間能建立一個很堅固的友誼。

在戰爭期間時常不免有些事情是人家發生誤會,尤其是在戰爭中,使大部分人民被迫的去當兵或是做些有關軍事方面的工作,因此無法在戰爭中間選擇出來誰是愛好自由,誰是酷愛獨裁、專制和侵略的,我們只能在戰爭結束以後,才能將這兩種不同的人分別出來。

但是最不幸的是在我們轟炸的軍事目標附近,時常圍繞一些平民的房子,由於炸彈的威力和瞄準目標的困難,要完全不毀及其他非軍事目標,實在是不可能的事。但是我們美國人民和軍隊確實是不願意使那些和軍事無關的實業和平民的房舍受到毀壞。

現在聯合國已經將獨裁和專制的政權推翻了,今天我們又重新得到和平,現在正是去建築一個自由和平世界的大好機會,讓我們大家來互相瞭解、互相努力、合作,這樣世界的和平才能永久,才能使世界得到繁華和安寧。

針對在臺灣的美國軍隊大衆來說,我願意我們每個人都有重大的使命,我們必要使在我們離開這裡以後,在臺灣人民心中永遠留下友誼和景仰之印象,我希望每位弟兄對都要幫助我,然後臺灣人民才能明白民主政治和自由人民到底是怎樣,這就是我們的責任。(1945《臺灣新生報》)

●1945年11月16日,日軍總部銷燬陳總部收據

這天參謀總部的村澤上校大概是受了諫山春樹的指示,命令原田將鄭國士於1945年11月1日在陳總部所開的收據,當着數位軍官的面前撕毀。(這是一個耐人尋味的舉動,筆者推測:日軍參謀部在知道了艾文思只正式移交了4箱金幣,而又拿不出示其餘幾箱的收據後,判定這事背後必然有問題。但爲了不捲進此事,就乾脆銷燬收據)。

●1945年11月19日,艾文思諭源田僞造紀錄

原田一直追問着收據的事,這天艾文思、鈴木和原田碰面後又提到收據。艾文思說他不敢確定中方會開,但對他而言,他已經協助日方將全部的金子都移交給中方。

爲了安撫原田惶恐不安的心情,艾文思特別編造了兩個故事;首先他說:總之,陳儀將軍將請我做他的官方顧問,所以如果我太太也來臺,我將會在臺灣待上兩年,即使她不來,我也會待上至少6個月左右。因此,既使中方不給日軍任何收據,你也不要擔心,因爲我會承擔所有的責任。 艾文思接着說:我要去上海出差一週左右,之後,我可能會回美國一趟,安排太太來臺灣,並接洽從美國進口化肥和其他一些重要的東西。

另外艾文思又說,我聽說中國警備司令部的G2(第二處,主管情報)的林處長(秀欒)林將軍得到了一些情報,說日本軍隊有一些黃金;我已經告訴他:日軍全部的金子已經妥善的送到了中國當局,沒有必要再調查了。此時,原田追問艾文思:如果有來自中國警備司令部的任何詢問,而 你不在,那我們要如何向中方報告?艾文思說:放心,我認爲他們不會來詢問。但是如果有,你就告訴他們說:4箱金子已經送到陳儀將軍的辦公室了,另外4箱已經送到菲律賓。原田少校看起來十分困惑,他告訴艾文思,他認爲這樣子並不妥,他仍將正式作一份如下的紀錄:艾文思上校已經以聯絡官的身分,協助日方將全部8箱的黃金移交給中方。

此時艾文思叫他改成:有4箱已經運到了菲律賓。原田說:我不能這麼寫,現在光日軍的總部就起碼有3、40人知道這8箱黃金的存在,甚至連臺灣銀行的辦事員、屏東、臺北的航空人員都知道這件事。鈴木也在旁補充道:很多人都知道有這黃金,這已經是一項不可能藏得住的秘密。艾文思最後終於說:好吧!我會處理的,我會和中國人談談,不用擔心,我會承擔一切後果。

(從此原田佐和鈴木在臺灣就再也沒有見過艾文思)

【未完待續,炳文專欄每週五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