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話》蘇俄的恐日病──赴俄乞援 會見史達林(一)

圖爲馮玉祥。(圖取自維基百科)

編按:有「倒戈將軍」之稱的民初西北軍閥首領馮玉祥曾經庫倫赴莫斯科請求援助,並與史達林進行一次歷史性的會面,最終獲得蘇聯的派兵協助。《俄蒙回憶錄》爲隨行大學教授毛以亨(1894-1970)之記錄,提供後人對中俄更深層的認識,本書由秀威資訊出版,史話專欄今起節選刊登。

我們赴俄乞援的動機,已不是保存與擴充西北軍實力,而以武力統一全中國,以馮玉祥爲中國之主人。果其如此,儘可就近與日本人洽商,何必遠赴俄國?日本人是找上門來的,故其事易舉;俄人是我們找他的,故其事難辦。若以做到兒皇帝自足,則日俄何擇焉!

不過我們爲的是民族國家之獨立,而日本則以取消我們的獨立爲其唯一目的,故不能不反日。既然反日,則不能不以俄爲與國,然中俄之共同政策,亦僅爲反日一事。我們所需要的,是日俄在遠東之均勢,並不信共黨的宣傳,日本如何壞,而蘇聯如何好!

馮玉祥既自己到莫斯科來主持對俄交涉,而我們之與蘇聯,既爲有限度的朋友,則不能不商定若干原則。逾越限度,我們就不能幹,交涉亦必無成,這些原則,我們大家參預意見後,決定如下:

第一我們決不可聽錯冒充主義的話,而裝做信仰共產主義的樣子,去高攀而表示要加入共產黨。這一點是我的看法,曾以去就爭,不如此即不幹的,馮氏亦同意此一見解。只是馮夫人與西北軍幹部仍舊反對,他們以爲加入共產黨之後,即可一勞永逸依靠蘇聯,不用自己費心了。不知事實不會那麼簡單。

第二我們既加入國民黨,須表示與國民革命軍統一戰略,對北方軍事多負責任,尤其要肅清東北。無論馮氏有否問鼎中原的雄心,國民黨員這塊招牌,總是拒入共產黨的擋箭牌。北方政權,在歷史上是俄國所欲扶植的對象,而東北與蘇聯接壤,爲中日蘇三角鬥爭的中心點,蘇聯對之是最有興趣的。

第三我們實力不可盡消耗於當時的戰場上,而須退至甘肅。保全實力與地盤,軍人比我們懂得的更多。

以上三點,爲我們的基本態度。以明我們向史達林的交涉,可以要的與不可以要的是什麼,而可以讓步與變更,和不能動搖與改變的又是什麼?

蘇聯在遠東第一件事,只是應付日本。其聯合中國對付日本之真意,爲以中國擋住日本作捱打的槍靶,自已則藏在中國之後求安全,並以接濟中國軍械作其安全之代價。所以蘇聯對我們談起日本來,好像日俄已箭在弦上,立將開戰的樣子。然而日本如稍一表示願與締結互不侵犯條約之類,即趨之惟恐不及,雖屈辱的妥協亦所不恤。

但蘇俄當時的恐日病,我們決不能將其拆穿,必須佯爲不知。且我們對於日本,必須有滅此朝食,劍及履及之概,非如此即不能得到捱打的資格。換言之必須是願作替死鬼的傻子,北洋軍人裝傻的技術,是無人能與相比的,而馮玉祥爲其中之尤。當其提到日本時,真是視若累世血仇,聲淚俱下,無人不爲之感動,陪其流淚。但我想到他想接受太倉8千萬借款時,不禁破涕爲笑了。

馮玉祥之與史達林,同爲濃眉大眼,具有粗暴性格之外表的人。人們常喜用其所短,在其心理上欲把先天不足之處補足來,其實是遺憾終古,而補不足的。老粗們好附庸風雅,與史達林好作簡筆畫之心理相同。馮玉祥開始在莫斯科習簡筆畫,練了3次就很好,林顧問且稱其與史達林差不多。這不僅向史達林看齊之做作,確亦爲其內心之所需,故進步能如此的快。

史氏是在地下生活長大起來的,馮氏是以大兵而躋高位的,對現實都甚仇視,而簡筆畫恰是諷刺現實的。此外之共同點爲忍耐,所以我們在莫斯科老等,表出其忍耐,而與之精神上發生感應。

【未完待續】

《俄蒙回憶錄》,作者:毛以亨原着/蔡登山主編,出版社: 新銳文創(秀威資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