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業週刊/政府「玩假的」 KPI竟然有兩套

陳吉仲坦言農委會因資源龐大,舊勢力盤根錯節,「沒到第一線,都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新政策難推,KPI 也就難訂。(圖/商業週刊攝影楊文財)

文/黃靖

第三年了,《商業週刊》再度進行「行政院十大部會KPI體檢」。在農委會副主委陳吉仲辦公室,製作團隊正與他採訪,一位立委來電要求他立刻放下公務立院備詢,還嗆聲要停會,直到他來。

9成官員大概會屈從壓力,只見陳吉仲對着一臉苦惱的幕僚說:「這沒道理,」他堅持繼續訪談,他說更重要的是,「四年後你留下什麼東西,對農業有改變。」

51歲的陳吉仲,本來是農家子弟出身的農業學者,積極投入社會運動,兩年前,《商業週刊》開始體檢政府KPI,他就參與評審作業。一年前,他接任農委會副主委,承諾將針對農委會的服務對象,農民和消費者,全面改造農委會KPI,譬如提高農民收入、提高農產品抽驗數等。

然而,這位蔡英文「新農業」政策的最核心幕僚,在進入政府一年後,誠實的告訴我們,他爲何做不到:

去年一上任,國發會就要我們提中程計劃,8月得交KPI,坦白說,我就只能像例行公事一樣交過去了。

以我在推動學校營養午餐用國內食材爲例,哇!這事引起多大反彈!你很難想像光這事,工作量有多龐大。我親自主持內部或跨部會協調的會議就超過50場,底下同仁參加的則超過幾百場。

我們是想要翻轉整個農業,但難在改變公務員的想法及觀念。我再舉整合四種農產品標章的例子,原先CAS(優良農產品標章)相關處室從頭到尾都很反對,我開了N次會,才說服他們。

我得很深刻的說,寫政策容易,但若執行沒到位,就會出問題。沒到第一線,你都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

我手上這一份,是四月底纔跟總統報告進度的「新農業創新推動方案」,這纔是我care(在乎)的KPI(編按:部會網站公開給全民的是另一套KPI)。

我要問,國發會管考我們的(指網站公開版KPI)目的是什麼?如果只是行禮如儀,是玩假的,那我建議廢掉好了。

公務員老實說,怕達不到目標值

原來,農委會竟有兩套KPI,他任內交出來的第一份KPI,爲了應付形式、時程,變成「玩假的」。同樣玩兩套的,還有經濟部

今年經濟部的第一項KPI,是代表產業升級的「製造業附加價值率26%」。經濟部工業局產業政策組組長鬍貝蒂,從厚厚一疊資料中,抽出原本壓在下面的一本「智慧機械」報告說,「我們真正管考的是這個。」

如果智慧機械推動成功,那麼製造業的整體附加價值率,不就成長了嗎?「對,照理是這樣,我做的東西沒有偏離這方向,但我努力了半天,最後可能因爲不可控的因素,例如油價波動,(附加價值)數字反而下降。」

她說出公務員真正的心聲,原來,因爲擔心達不到目標值,不敢把能夠反映整體產業效果的指標,列爲國發會管考的KPI。

怕無法達標的心態,於是,勞動部的KPI裡,沒有總統蔡英文高舉的「降低勞工總工時」;經濟部的KPI,沒有閣揆林全自稱最重要的「提高就業」;連交通部的KPI,也沒有任何一項反映要舉債4千多億元的前瞻軌道建設。

從部、次長基層公務員的訪談中,我們發現,政府因爲抗拒改變、害怕高目標,以及最根源的,領導者的態度,於是,這套制度就成了「玩假的」。

蔡英文在就職週年談話中,說她「選擇在第一任、第一年,就推動最困難的改革」。但困難度不輸年金改革的「政府效能」,也是她五大政治改革的政見之一,至今卻仍未見她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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