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流|下單就送原始股？“妖股”物農網的灰色生意經
出品|清流Plus
清流Plus，資本是本故事書。大家好，我是專業吃瓜、愛扒皮上市公司的清流君。最近，清流君吃到了一個大瓜，起因是上週有家叫物農網的中國公司，在美國納斯達克上市，雖然上市前連續三年虧損，但上市後短短三天內，股價一度暴漲31倍，熔斷12次，吊打各路美股優等生。
物農網號稱是一家農產品電商平臺。本來嘛，清流君也是頭一回知道這家公司。在好奇心驅使下，清流君扒了扒這家公司。不扒不清楚，一扒嚇一跳。
劃重點，接下來清流君講述的將是，物農網的前世今生，疑似始終跟一種原始股買賣的生意緊密結合在一起。
一、物農網的秘密
先從現在的物農網說起。
清流君接觸到了多位自稱物農網股東或會員的人，他們表示，近期在物農網上每消費100元，就可獲贈兩股原始股。
科普一下，原始股指的是公司在上市前可以進行轉讓的原始股份，但這類股權一般只有創始人以及公司核心高管員工才持有，而且一般也不會輕易轉讓，更不可能隨意向公衆兜售。近幾年，市面上各種原始股騙局層出不窮，不少傳銷組織更是以原始股之名行騙。但這些股東和會員卻向清流君表示，只要在物農網消費就能成爲上市公司的股東。
二話不多說，馬上去求證。清流君點進物農網商城小程序，發現不到15塊可以買5斤紫薯，不到20塊可以買5斤橙子，如此喜人的價格，真是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但就這樣，下單還送股票，清流君彷彿看到了一個個從天上掉下來的餡餅。
清流君又進一步發現，物農網官網的後臺數據，與一個名爲“農祥”的平臺打通，該平臺是會員查看所謂“原始股”的系統。
根據會員的指示，清流君在物農網商城上買了兩樣東西，花費32元。然後登入農祥平臺，居然真的看到了32元對應的6.4個SP積分。據多位會員介紹，每10個SP積分可以兌換一股TOS，“TOS”則是原始股在系統上的代號。按照這個比例，消費100元，獲得20個SP積分，可兌換兩股TOS，也就是跟會員提到的“消費100元獲得兩股原始股”的說法相符。
上述會員還告訴清流君，在農祥平臺上持有的原始股，可以通過內部通道出售，但目前還沒有開放，預計公司一年開放兩次，屆時會員或股東可以按照物農科技的股價，將原始股賣給物農網，實現退出。因此，這個農祥平臺的登陸頁面又顯示爲“TOS內部回購系統”。
聽起來煞有其事有木有？清流君又看了一圈，發現在官方小程序的店長招募令界面裡，提到了積分獎勵爲“最高贈送3倍SP”。在物農網官網的2018年的歷史網頁存檔中，頁面中也有積分兌換等選項。清流君又問了問物農網小程序的官方客服，對方也並未否認原始股一事，只表示商品客服只處理訂單和商品問題，建議客戶諮詢推薦人或者中心負責人。
不過，清流君依然對自己能否成爲物農網的股東表示懷疑。首先，在物農網的招股說明書和官網中，都沒有所謂“原始股”的相關說法。其次，持有美股要先在一家美國券商那裡開戶，卻沒有人提示清流君要這麼幹。
更重要的是，根據物農網招股書，截至2019年12月31日，物農網的在線銷售平臺上已擁有39.89萬名註冊用戶，其中約8.56萬名是月度活躍用戶，“活躍用戶”是指在過去180天內在網站上下訂單併成功購買的註冊用戶。如果按照物農網設置的規則，至少8.56萬名活躍用戶，都能通過積分兌換對應數目的原始股，但他們並未出現在物農科技的股東列表中。
相反的，招股書顯示，公司上市後，新投資者所持股份佔發行後已發行在外股份總數的24％，而原來的7家股東佔股76%，合計100%。這7家原股東背後是董事長陳培江、首席執行官夏長彬、董事楊漢武等多名高管，穿透後的自然人股東共計19人。
二、物農網的前身
再說說物農網的前身，也是各種謎之操作。
現在打開物農網，網站的主體公司叫物農科技（深圳）有限公司。這家公司雖然是2015年註冊成立的，但是清流君發現，它其實是2018年3月才變更爲“物農”這個公司名的。敲黑板，請大家記住2018年這個時間。
爲什麼呢？因爲清流君發現，在2018年之前，還有一個“物農網”，是“湖南全盛通農業發展有限公司”一直在對外宣傳的網站。比如“湖南全盛通”的微博簡介，就寫了“物農網”是湖南全盛通農業發展有限公司集巨資打造的農業綜合電商平臺”。而且根據這個號發過的微博內容，2017年，它還開發過一個“物農網APP”。與此同時，一個叫“物農網電商平臺”的公衆號，註冊主體就是這家公司。
時間再往前到2016年，清流君發現這個湖南全盛通公司，還運營過一個叫“盛通網”的項目。
所以現在的物農網，和以前湖南全盛通公司的“物農網”以及“盛通網”有什麼關係呢？有個人能把它們聯繫起來，這人就是現在物農網的董事長“陳培江”。
首先，物農網董事長“陳培江”，同時還持有湖南全盛通公司20%的股權；按照公開資料，2016年時候，陳培江在湖南全盛通公司擔任總經理。清流君還找到了一個視頻，視頻裡陳培江爲“盛通網”這個項目站臺宣傳。
從視頻內容看起來，盛通網基本跟現在的物農網是一個套路，也就是吸引投資人買原始股。
而在2018年以前的那個“物農網”的公開宣傳視頻裡，它總是提起一家公司，這家公司叫智慧谷創業投資（深圳）有限公司，我們就叫它智慧谷公司吧。一個宣傳視頻提到，智慧谷公司以“消費投資”的理念，帶領“創投人”投資物農網。並且表示，跟智慧谷合作可以獲得“股值積分”，上市前可以轉讓，上市時可以換成股票。
有沒有感覺，這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北京市盈科律師事務所葉庚清律師跟清流君表示，這種模式看起來跟在兜售原始股極爲相似，基本換湯不換藥。
其實除了董事長陳培江，那個講“股值積分”的2018年的物農網裡，還有其他人也跟現在納斯達克上市的物農網有關。這是現在物農網的高管名單，而董事長陳培江、高管楊漢武、夏長彬等人，都曾經在2018年的物農網宣傳視頻中露面。
此外，國內工商信息也顯示，夏長彬曾經擔任智慧谷公司的董事長、法人、以及大股東。就是前面講“股值積分”的智慧谷公司，而智慧谷公司的股東之一祁洪彬，也跟陳培江、夏長彬、楊漢武等人共同參股了另外一家公司。
這一圈看下來，無論是現在的物農網，還是2018年以前湖南全盛通運營的“物農網”，又或者是2016年陳培江親自宣傳的盛通網，看起來都是一個套路。
現在新物農網在美國上市，陳培江等人是發了大財了，但湖南全盛通公司的大股東郭茹，卻可能過得比較慘。清流君從今年6月作出判決的一份裁判文書看到，當時郭茹被羈押在看守所裡。
讓清流君感興趣的是，有着上述背景的一家公司，爲什麼能一步步走到美國納斯達克上市。未來，它又能憑藉“會員積分換股份”的模式走多遠。關於物農網的更多真相，清流君已經在文字報道中有詳細介紹，感興趣的小夥伴可以關注“清流工作室”微信公衆號，圍觀相關內容。
我是清流君，我們下期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