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鎮宇專欄－俄烏戰爭引發連鎖政經風暴

普丁揮兵烏克蘭，不論其最終結果爲何，終將重塑全球的政經板塊，也讓大家重新去檢視很多過去的思考盲點。

盲點一：資訊戰跟實體戰一樣重要。這一次普丁最大的敗筆便是資訊戰的誤判。俄軍一進烏克蘭，美國便截斷衛星系統，迫使俄軍改用自家衛星系統，然而俄羅斯衛星系統定位精度不足，部隊開進烏克蘭竟會迷路。此外，普丁原本打算把烏克蘭的基地臺都摧毀，藉以掌控媒體戰、資訊戰，可是馬斯克的低軌道衛星陣列天線一打開，WiFi就來了，整個資訊戰完全掌握在烏克蘭手上。加上國際駭客、烏克蘭過去大量培養的工程師協助，俄羅斯在資訊戰上完全被壓制，資訊戰帶動西方國家的快速團結，也幫烏克蘭帶來源源不絕的援助。

盲點二：要學會非線性思考。人活在一個線性空間中，1公里下面是2公里，再下去是3公里，1分鐘之後是第2分鐘的開始，線性充斥在我們的環境中，所以很多時候我們習慣用線性思考的方式看事情。比如，軍力排名第二的俄羅斯攻打兵力排名第22的烏克蘭，在軍力排名第一的美國表態不願意介入的情況下，烏克蘭鐵定不堪一擊。但是軍力是線性的嗎？恐怕不是。

美國軍力恐怕是排名第二名到第十名的總和。這樣的概念其實在投資界行之有年，產業龍頭的市值（例如亞馬遜、特斯拉），幾乎是同類型個股第二名到第十名市值的總和。所以即使美國不「介入」，但僅提供資訊、武器、訓練、情報，就可讓第22名的烏克蘭表現脫胎換骨。

此外，政治經濟影響更不容忽視。首先，若戰爭拖到3～6個月，我們擔心俄羅斯革命恐再來一次，普丁政府垮臺，更糟糕的是俄羅斯恐陷入大分裂。20世紀初沙皇尼古拉二世即位，即位後長期堅持專制統治，不願推動自由化政治社會改革，俄羅斯內部經濟持續惡化，加上日俄戰爭爆發後，經濟疲弊，勞工生活更加艱辛，罷工事件層出不窮，最終在1905年發生革命，沙皇尼古拉二世家族遭軟禁後殺害。

類比這次，普丁原計劃48小時攻陷基輔，但烏克蘭頑強抵抗、北約等各國的團結超乎普丁預期。普丁長年鎮壓異議人士，社會累積不滿，俄羅斯50個以上的城市出現反戰示威，一萬多人遭逮捕，國營電視臺新聞直播中工作人員亂入秀出反戰圖卡，葉爾欽女兒等知名俄國人士公開反戰等，加上美國、歐洲祭出金融經濟制裁，俄羅斯過半海外外匯存底遭凍結，盧布暴跌，利率狂飆，銀行出現擠兌，國內面臨金融危機，多家外資停止營業或撤出，各國實施廢除最惠國待遇、提高關稅等追加制裁措施。若是這樣的情況超過三個月，俄國大革命2.0再來一次並不是不可能。.

俄國大革命2.0之外，我們更憂心的是阿拉伯之春2.0恐將爆發。根據研究（The Food Crises and Political Instability in North Africa and the Middle East），糧食價格高漲常常是開發中國家社會不穩定的主因。以過去經驗，2007-2008年糧食價格高漲之後，全球30多個不同國家，發生過60場以上的政治動亂，只是那一次被之後的金融風暴所掩蓋，大家並沒有發現糧食價格高漲的危機，而這樣的情景在2011年阿拉伯之春再度重演。這場因糧價高漲而引爆規模空前的民衆反政府運動，如潮水般席捲整個阿拉伯世界，整個革命運動推翻了6個國家政權，並造成新興市場的震撼。

研究也發現，若以聯合國世界糧農組織的Food Price Index 2004當作基礎（100），一旦這個指標超過一倍（200），全球開發中國家便易出現反政府示威抗議，當超過210，便容易出現像阿拉伯之春一般的連鎖反應。近期因全球通貨膨脹高升，此一指標已創下史上最高的222，而俄烏戰爭恐讓指標更加惡化，因爲烏克蘭是全球糧倉之一，運往阿拉伯地區的農糧，近半是由烏克蘭供應。若俄烏戰爭曠日廢時，恐怕阿拉伯之春捲土重來，猶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