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捷迅IPO：推廣服務商扎堆藏貓膩

解奧 吳桐

近日，福建省閩東力捷迅藥業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力捷迅”）披露了其問詢函的回覆並更新了招股書。

本次IPO，力捷迅擬登陸創業板，保薦機構民生證券。預計募資7.53億元，將用於現代化製劑生產基地建設項目一期、長效緩控釋注射劑研發平臺建設項目、新產品研發項目及補充流動資金。

據招股書，該公司系一家以化學藥製劑及中成藥研發、生產與銷售爲主營業務的創新型醫藥製造企業，現有產品涵蓋神經系統、消化系統、心血管系統、兒科等多個治療領域，其中神經系統爲主要產品應用領域。

因存在利用“虛開發票”做高支出及以市場推廣費名目行賄等套利空間，藥企銷售費用過高的現象屢禁不止，近期還有藥企因推廣費問題被終止IPO，其中介機構因此被髮監管函。

值得注意，在報告期內力捷迅的推廣服務費達到了6.92億元，達到了主營業務收入的49%。而這些推廣服務商大部分疑似空殼，無獨立經營地址、電話大幅重疊、成立當年即合作等。

另外，力捷迅目前產能利用不充分，產銷率也僅堪堪覆蓋產量，募資擴產後產能消化能力存疑。最大供應商的依賴度超過50%，但合同金額與採購金額矛盾，力捷迅本次IPO可謂“疑點重重”。

不同推廣商登記地址相同

2019-2021年及2022年上半年，力捷迅分別實現營業收入3.84億元、3.65億元、4.33億元及2.09億元；淨利潤3231.58萬元、8730.88萬元、7300.35萬元及3993.4萬元。

近年，“兩票制”即藥品從生產企業到流通企業開一次發票，流通企業到醫療機構開一次發票，壓縮藥品流通環節，使中間加價透明化。其主要目的在於有效減少藥品從藥廠到醫院的流通環節，降低藥品成本。

魔高一丈，在“兩票制”的執行下，許多醫藥企業通過虛開增值稅發票以推廣費、勞務費、宣傳費等名義送給醫生當做回扣，這也就大幅增加了藥企的賬面銷售費用。

作爲藥企，力捷迅同樣未能杜絕藥企銷售費用過高的現象，其報告期內擁有居高不下的銷售費用。

2019-2021年及2022年1-6月，力捷迅銷售費用分別爲2.35億元、1.74億元、1.99億元及9441.23萬元，佔營業收入比重分別爲61.29%、47.60%、46.11%及45.09%，銷售費用金額較大且對利潤總額影響較大。

其中，力捷迅推廣服務費金額分別爲2.25億元、1.62億元、 1.82億元及8632.93萬元，佔銷售費用比例90%以上，佔主營業務收入的比例分別爲58.57%、44.47%、42.06%及41.23%，遠超同期淨利潤。

在問詢函裡，上市委問詢了力捷迅推廣服務商情況，要求說明報告期各期前五名市場推廣服務商的基本情況，包括股權結構、成立時間、註冊資本及實繳資本、註冊地、合作歷史、主要經營及財務數據等; 是否存在實繳資本顯著低於註冊資本的情形、社保繳納人數較少的情形、與發行人終止合作後註銷經營實體的情形。

隨後的回覆中力捷迅披露了其各期前五大推廣服務商，共十家，如下圖所示。

在這十家重要推廣服務商中，有7家推廣商都在成立當年或次年開始合作，其中成立當年開始合作有4家，成立次年合作有3家。有9家的社保人數都在0-10人的個位數區間。

據力捷迅披露，這些企業的年營業收入平均在兩千萬人民幣左右。

以寧德智廣商務服務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寧德智廣”）爲例，寧德智廣註冊地址位於福建省寧德市柘榮縣雙城鎮，成立時間2020年，社保人數2人，成立當年即與力捷迅展開合作，2021年的營業收入爲2000-3000萬元。

該公司股權結構爲實控人王振華100%持股，實控人名下無其他關聯企業。

力捷迅其他推廣商也是相似情況。也就是說，這些註冊地在縣城及小鎮由個人成立的公司在成立頭兩年就達成了千萬營收，如此神速，其中是否存在財務操縱和腐敗的利益空間？

注意，該公司在2022年3月18日變更過一次住所，變更前的地址爲福建省寧德市柘榮縣雙城鎮柳城南路13-12號二層，這與力捷迅另一大推廣商創億(福建)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所在地福建省寧德市柘榮縣柳城南路15號在同一條路上僅差兩個號。經過百度地圖查詢，這個地點是雙城鎮人民政府所在地。

另外，還有兩名力捷迅前五大供應商的登記地址相同，分別是福州市虹之揚企業管理諮詢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虹之揚”）和福州市諾泰醫藥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諾泰醫藥”）。

虹之揚正在進行簡易註銷公告，公告顯示，該司簡易註銷的申請日期爲11月15日，是力捷迅11月21日披露本次問詢函回覆的前幾天。

諾泰醫藥方面，公開信息顯示其2019年報披露聯繫電話爲1370596xxxx（疑似代記賬），共用該號碼爲聯繫方式的企業有39家。

在這39家企業中，除兩家登記在福州市臺江區外，其餘的37家企業無一例外都是福州永泰縣的企業，且大部分公司名稱與醫藥、信息諮詢相關。這些企業參保人數0-10人不等，細看地址，這些公司的登記地址全都指向了福建省福州市永泰縣城峰湯口尾61號永隆苑1號樓二層。

據瞭解，該地址是商務託管地址，也就是“虛擬註冊地址”，那也就意味着上兩家推廣商無經營實體。

前文提到，一些藥企通過與皮包公司虛開發票的操作，將高額的灰色費用通過種種方式藏匿於推廣費中。

鉅額的銷售推廣費用中易潛藏“蹊蹺”，監管對此也是重點關注。近期，就有野風藥業、倍特藥業兩家藥企IPO因推廣費問題終止的案例，且該兩家藥企背後的保薦機構安信證券、華泰聯合證券及相關保薦代表人也因此收到了監管函。

多家推廣商參保人數過少，且與大量企業同電話、同地址，疑似空殼公司，力捷迅的服務推廣商是什麼情況，IPO之路能否順遂？有待進一步觀察。

產能不飽和，募投項目合理性存疑

根據招股書，本次IPO力捷迅預計將使用3.46億元募集資金建立現代化製劑生產基地建設項目一期。本項目實施後，將新增公司片劑產能30,000.00萬片/年；新增公司凍乾粉針劑、粉針劑產能合計4885.00萬支/年。

目前，力捷迅片劑產能爲12000萬片/年，新增後將達到現有產能的3.5倍；現有凍乾粉針劑、粉針劑產能4910萬隻/年，新增後將達到現有產能1.99倍。

回過頭看產能利用率就會發現，除2022年上半年片劑外，力捷迅報告期內無任何一期產能飽和。除片劑外，顆粒劑、小容量凍乾粉針劑①、小容量凍乾粉針劑②、大容量凍乾粉針劑及粉針劑產能利用率均呈現總體下降趨勢。

產銷率方面，今年上半年，力捷迅片劑產銷率100.40%、顆粒劑產銷率59.69%、小容量凍乾粉針劑①產銷率108.96%、小容量凍乾粉針劑②產銷率115.57%、大容量凍乾粉針劑產銷率57.38%、粉針劑產銷率94.41%。

產能利用率大體下降、產銷率僅覆蓋產量，在大幅擴產之後，力捷迅未來是否能夠充分消化如此規模的新增產能，恐怕也仍有很大的不確定性。

採購金額與合同矛盾

報告期內，力捷迅主要產品包含化學藥和中成藥兩種類型。化學藥主要產品爲胞磷膽鹼鈉片、注射用胞磷膽鹼鈉、注射用苯巴比妥鈉及注射用複方甘草酸苷；中成藥主要產品爲複方太子參顆粒，上述產品合計佔主營業務收入的比例分別爲75.93%、81.26%、86.71%及87.90%。

另一方面，公司採購的物料主要包括原材料胞磷膽鹼鈉原料藥、苯巴比妥原料藥等；輔料95%乙醇；包裝材料丁基膠塞、管制瓶等。

報告期內，力捷迅前五名供應商中不存在新增供應商情形。公司向各期前五名供應商合計採購額佔當期採購總額的比例分別爲58.41%、70.08%、66.07%及66.96%。向前五大供應商採購比例一度達到七成，佔比相對較高。

其中，報告期內力捷迅對開平牽牛生化製藥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牽牛生化”）採購比例分別佔當期採購總額的35.65%、49.67%、52.64%、51.33%，佔比較高。對單一供應商採購超過50%，構成高度依賴，若後續該供應商經營不善或雙方合作關係出現變動，將會一定程度影響力捷迅的經營。

報告書顯示，2022年上半年，力捷迅對牽牛生化的採購金額1781.86萬，而同時又顯示，力捷迅與其在2022上半年簽署的合同金額總計2013.5萬元，履行情況均爲履行完畢。

當期簽訂的合同，當期已履行完畢，然而付款金額卻與合同簽訂金額不一致，相差231.64萬元。

另外，力捷迅還存在向關聯方採購的情形。2022年1-6月，力捷迅前五名供應商中，福建省福抗藥業股份有限公司是力捷迅實際控制人林苑之父母共同控制的公司，爲公司關聯方。2022年上半年，力捷迅向其採購金額爲132.57萬元，佔當期採購總額比例爲3.82%。

曾多次被要求整改

根據公開信息，報告期內，力捷迅曾被多次被要求限期整改，檢查實施機關主要爲福建省藥品監督管理局。在報告期前2018-2018年，力捷迅也曾被柘榮縣市場監督管理局三度要求整改。

在問詢函中，上市委亦重點問詢了力捷迅產品質量。要求力捷迅結合報告期內發行人在售藥品的質檢與行政機關的檢查情況，說明發行人各類在售產品是否存在其他涉及藥品質量安全的行政處罰。

力捷迅則回覆，福建省藥品監督管理局出具了《證明》，確認“力捷迅的生產經營符合國家藥品監督管理相關法律、法規和規章要求，未發現存在重大違法違規行爲。

此外，截至招股說明書籤署日，力捷迅均尚未參與國家集中帶量採購。省級、地市級集中帶量採購方面，公司胞磷膽鹼鈉片、注射用複方甘草酸苷於2022年8月中標廣東聯盟雙氯芬酸等藥品集中帶量採購4;注射用胞磷膽鹼鈉於2021年1月中標山東省藥品集中帶量採購並於2022年6月成功續標；注射用七葉皁苷鈉於2021年11月中標婁底市、郴州市、永州市、懷化市聯盟集中帶量採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