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仁健／失去了語言魅「利」的豬哥亮

▲豬哥亮的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圖／記者林世文攝、翻攝自網路）

文／管仁健本土綜藝傳奇天王豬哥亮3月初住進臺大醫院，4月初一度病情穩定，但4月底病情再惡化，癌細胞轉移到肝臟，最終不敵病魔，享壽70歲。與我年紀差不多的四、五年級鄉民都該知道，從1970年代迄今，豬哥亮演藝生涯中的大起大落，幾乎都在步其前輩高凌風的後塵。戒嚴時代，他們特殊的演藝風格，得到了觀衆的讚賞，卻也引發新聞局的「關心」。另一方面，他們不僅活躍在報紙第10幾版的影劇新聞裡，即使在第3版的國內重大新聞裡，兩大巨星永遠也不缺席。1983年4月2日，高凌風在高雄藍寶石大歌廳遭槍擊；1988年10月8日，豬哥亮也在藍寶石遭槍擊。解嚴之後，豬哥亮與高凌風一樣，都遠離舞臺與螢光幕，過了10幾年沉潛的日子，又奇蹟似的鹹魚翻身，復出後雖不及當年全盛期的風光；但相較於其他同年紀的藝人，他們都成了最真實的勵志故事。然而豬哥亮晚年將家中與妻或女的恩怨情仇，不私下解決卻堅持要訴諸媒體，這種與高凌風一樣「人生如戲、戲如人生」的固執，似乎也是亦步亦趨。造化弄人，生錯時代的豬哥亮，就像生錯地點的漫畫家葉宏甲或劉興欽。假如臺灣沒「重回祖國懷抱」，依然在那個日本殖民母國的凌虐中，葉宏甲或劉興欽也許就是手冢治虫了吧？在國立編譯館編審老爺「狗爲什麼會說話？」的審查標準下，本土漫畫家一個一個手畫不成蟲，也讓盜版的日本翻譯漫畫，徹底打趴了本土漫畫出版業。但豬哥亮比本土漫畫家幸運的是︰雖然國民黨在電視臺嚴禁臺語，卻讓餐廳秀大行其道。1980年代錄影機普及後，《豬哥亮歌廳秀》錄影帶風靡全臺，讓他比電視一哥一姊的張菲張小燕更紅。假如不是因爲1993年豬哥亮因沉迷於大家樂而積欠大筆賭債，跑路後雖在1997年短暫復出，1999年再度因同樣原因而離開演藝圈，接下來沉潛10年，演藝界的歷史應會重寫。雖然2000年民進黨執政後，政策上不可能再有電視節目裡的臺語禁播令了。甚至在張菲半退隱，張小燕失去黃金時段後，只有躲避賭債而藏匿10多年的豬哥亮因禍而福，復出後不但順利登上當年永遠上不了的螢光幕，一開始收視率也還算不錯。

▲豬哥亮與余天的恩怨情仇，也一再躍上版面。（圖／翻攝臉書、資料照／記者黃克翔攝）

但跟我一樣資深的鄉民應該也會發現，如今電視上反覆重播近年來複出的豬哥亮，不只是老了，更糟的是他已經鈍了，完全失去歌廳秀時代的「利」。也就是說以前的豬哥亮，絕對完勝現在的豬哥亮。其實這現象也不難理解，雖然週末黃金檔的綜藝節目，已經可以完全使用臺語，甚至與其他藝人間的互動用語也葷腥不忌。就算NCC會罰錢，爲了拚收視率，節目上連溼身激凸之類的情節都有了，因此豬哥亮就算將當年的全套歌廳秀搬上螢光幕，也沒人可以攔得住了吧？但歷史就是愛跟我們開玩笑，當年豬哥亮是靠着流利的臺語，在臺上猛「虧」（國語應該說是隻有到吃豆腐的程度）年輕貌美、身材曼妙的女星，例如像是朱慧珍、李芳雯等；這些女星也索性「豬吃老虎」，假裝聽不懂豬哥亮的黃腔，或故意迴應一些「2266」（七零八落）的臺語，觀衆樂此不疲，票房始終不衰。無奈的是豬哥亮被迫「失蹤」後，這些在臺上因不懂臺語而常常被「虧」的女星朱慧珍或李芳雯，爲了繼續演藝事業，忽然都改行去演鄉土劇了。主角的瘋子落跑了，就算配角仍堅持裝瘋，也賣不了傻就是了。相反的這幾年豬哥亮主持電視時，面對來打歌宣傳的年輕女星，即使是來自中南部鄉下，父母都是臺灣人，也是真的完全聽不懂豬哥亮在「虧」她什麼了。雖然豬哥亮也勉強用國語跟她們對話，大家卻只會覺得他老了、鈍了，粗淺的臺語教學橋段也不好笑，當效果與笑果兩者都不再有時，豬哥亮的時代就很難再回來了。每當我在電視上，看到豬哥亮只能用臺語猛「虧」楊繡惠、王彩樺這兩位中古女星時，雖然楊繡惠或王彩樺，依然是我這宅男始祖眼中的女神，但演藝界就是如此殘酷，宅男始祖女神終究難敵宅男女神。因此即使豬哥亮寶刀未老，也給了他全無拘束的舞臺，但身旁站的已不是當年假裝聽不懂臺語的少女，而是如今真的聽不懂臺語的正妹，造化如此弄人，豬哥亮也無力迴天了！時過境遷，失去語言魅「利」的豬哥亮，雖然還能有中老年觀衆，但這不就跟現在正在選黨主席的國民黨一樣嗎？就是六個老人在選臺灣外省老人會主席。不管是哪位老先生或老太太選上，這個組織即使還有明天，但會有後天嗎？會有大後天嗎？

●作者：管仁健、作家，原文刊載於作者臉書，已獲授權刊載，以上言論不代表本報立場。88論壇歡迎多元的聲音與觀點，來稿請寄：editor88@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