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家專訪|潘曉婷的性感,女人們永遠不懂
潘曉婷檯球俱樂部的辦公室,書櫃上放着獎盃、人像拼圖、素描畫,還有軍用卡車模型——上個世紀粉絲送的禮物。
另一邊紅木傢俱上,擺滿了互聯網公司送來的公仔:小電視,企鵝,音符。賽場之外,潘曉婷拍電影,上綜藝,開賽車。
俱樂部如今是她的短視頻拍攝基地,2003年開張時,這個只有10張檯球桌的球館門庭若市,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吸引了2000個會員,月營業額能達到14萬元。
儘管檯球流行於街頭巷尾,但中國人茶餘飯後會爭論:“打檯球的都是街溜子,正經孩子沒人幹這個”。
丁俊暉的出現改變了這個局面,與他一同扭轉檯球形象的,還有潘曉婷。
“潘曉婷”這個名字在臺球愛好者中間口口相傳:“那個長得很漂亮,技術超牛的女檯球選手。”
潘曉婷:我的底氣都是檯球給的(來源:本站體育)
1997年,16歲的潘曉婷第一次參加全國比賽,她留着運動員式的短髮,戴着粗框眼鏡,不修身的白襯衫黑馬甲,遮住了她的體型輪廓。如果不是手裡的球杆,她看上去更像是酒店前臺的實習生。
最終,潘曉婷的努力和成績,讓“濟寧潘一杆”下定決心,培養女兒成爲職業球員。父親的遠見加上中國式的苦練,讓潘曉婷迎來了自己的黃金10年,她成爲中國第一個拿到九球世錦賽冠軍的選手,並且創下了10個世界冠軍頭銜的紀錄。在美國WPBA的闖蕩則讓她名利雙收。
面對父親的約束,青春期的潘曉婷努力化解了對抗,父女之間的愛和信任,支撐着潘曉婷走過了職業生涯的前十年。
成名後,潘曉婷有機會見到了亨德利,她興奮地告訴偶像,自己一直按照他的強度努力訓練,但檯球皇帝卻闢了謠:怎麼可能有人每天練12小時?我只練6個小時。
雖然被“假新聞”指引了十幾年,但潘曉婷的每一次揮杆都沒有白費,她成了中國女子檯球運動員的名片和偶像。
女子九球項目不缺美女,付小芳,劉莎莎同樣顏值在線。單就成績,連續四年排名世界第一的陳思明更優於潘曉婷。但只有潘曉婷,場內場外都是焦點。
潘曉婷最開始想要“硬掰”過自己的父親,無果。直到她收穫回報,成爲了成熟的球手,才從父親的手中接過話語權。父親還會跟隨她的每一場重要比賽,但大到工作重心、賽程安排,小到穿什麼衣服,化什麼樣的妝容,潘曉婷自己決定。
2013年,潘曉婷拿到了職業生涯第10個世界冠軍。她深思熟慮過了,運動員的職業生涯是有限的,到達一定高度之後,必須有所突破。
第二年,潘曉婷對自己的未來重新佈局。不再滿足運動員的單一身份的她,成爲了颯爽的賽車手,綜藝裡的開心果御姐,時尚盛典造型從不失手的紅毯紅人,她向着檯球之外的領域拓展。
潘曉婷喜歡開車,她的第一輛車是韓系轎跑,外觀嬌小優雅,搭載2.7L發動機,動力十足。在賽道上,她也有過屬於自己的“車神傳說”——練車5天,潘曉婷就曾戰勝了許多男車手,獲得了某知名汽車品牌挑戰賽的第五名。在一次挑戰四屆F1冠軍維特爾的表演賽中,在林志穎等五名業餘車手裡,潘曉婷是唯一女性,也是唯一一個挑戰維特爾成功的。
潘曉婷跨界賽車
潘曉婷在老本行和跨界之間把握得遊刃有餘。愛好檯球的韓寒專程到潘曉婷俱樂部找她約戰,自稱“松江奧沙利文”的他自覺水平不錯,想要“嚇潘曉婷一跳”,結果他在比賽中亂了章法,走位全部失敗。此後,潘曉婷教韓寒打檯球,韓寒則請潘曉婷客串了自己導演的賽車電影《飛馳人生》。
潘曉婷客串《飛馳人生》/圖源微博@潘曉婷
賽車是一個典型的例子,潘曉婷還在北體大學習了馬術,在節目上大秀拉丁舞,無論是從事哪項運動,她都能很快上手,做得有模有樣。
經紀人感慨:“曉婷做什麼事都挺容易的。”潘曉婷自己也坦率地承認:“我確實在某些方面有些天賦。”但歸根到底,她認爲自己一直在複製檯球的成功經驗,“檯球可以培養專注度,別人開賽車開了也是兩圈,但是我開兩圈的時候,我可以把每一秒都利用的很好。”
據潘曉婷的團隊統計,她85%的粉絲是男性。諸多男粉的追逐,潘曉婷被打上了“性感”的標籤。
的確,她身上有着明顯區別於其它女運動員的特質。她成名前,中國人對女運動員的印象普遍停留在郎平、王軍霞身上,她們拼搏努力、艱苦樸素。
但潘曉婷帶來了女運動員的全新面貌:她每次走進賽場時都會略施粉黛、她被西裝裙包裹住的好身材給人無限遐想、她笑起來令人如沐春風……
那時候的潘曉婷專注於賽場,前社交網絡時代,距離帶來的美感,她經常在電視上出現,卻又神秘冷清,她這種“要人命”的氣質令宅男們趨之若鶩。在那個沒有ps和美顏修圖的年代,潘曉婷無數張賽場照和生活照成爲不少中國初代網民的“睡前必看項目”。至今翻看天涯論壇,關於潘曉婷的帖子裡仍留有網民對她的膜拜。有人爲她貼下這樣的詩:“所有的詞都蒼白,所有的花朵都黯淡, 世上只有你無法形容唯一的,獨特的 。”
但談論到“性感”,潘曉婷更多地把這種評價理解爲檯球賦予她的別樣氣質。
這種氣質,來源於職業生涯成就,更來源於她對自己和所處環境的理解。最初,她抗拒別人關注她賽場外的一切,但隨着跨界和破圈的佈局,她更多地修煉內心,思考問題,以適應大環境的需求。
她坦言自己會去迎合觀衆,比賽日,她會用很長時間搭配衣服,“你一直在拿成績,但是你天天就一套衣服,這對於項目的提升都是瓶頸。”
2003年女子九球亞洲盃,奪冠後她與亞軍的一張合影讓她崩潰,“照片裡的我,又白又胖,我的對手又黑又瘦。”五雷轟頂的潘曉婷用一個月減掉了近20斤體重。
從那以後,潘曉婷一直嚴格執行食物熱量表,即便父親同時是一位魯菜特級廚師,她在往後的17年裡一直保持90斤的體重。
十多年職業運動生涯,在一套嚴苛的時間表裡打磨出了後來的冠軍潘曉婷,明白了一個道理:不管是在場上,還是場下,能自律,才自由。
潘曉婷對於自己的審美幾乎處於執拗的狀態,她的包裡裝着化妝師都買不到的假睫毛,習慣自己搞定所有場合的造型。如果出門衣服沒搭配好,就沒有安全感,會盡快回家。
潘曉婷爲《男人裝》拍攝的寫真。
但潘曉婷絕“不以清涼博眼球”,在場上,她經常發力拉桿擊球、俯身,因此低胸裝和緊身衣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這樣她不用擔心走光、分神。在場下,即便走進《男人裝》的拍攝間,她也不會減少自己衣服布料,寫真刊登後,她被戲稱爲“男人裝最保守的女郎”。
潘曉婷的“迎合”,有着嚴格的邊界和底線。
2017年拿到女子九球世錦賽亞軍時,潘曉婷已35歲。2018年世錦賽,潘曉婷無緣32強。
“我總是希望觀衆在看我打球后能喜歡檯球,所以我儘可能走最經典的路線,”潘曉婷肩負的使命不僅在於勝負,“我儘量打得精彩,但我總忽略了,比賽和表演打球的方式是不一樣的。”
潘曉婷的父親對這樣的失敗很是淡定,他表示中國和世界女子檯球正在快速發展之中,潘曉婷不可能一直在巔峰,她最大的作用是帶動一批年輕隊員的成長。
潘曉婷在2017年世錦賽獲得亞軍。
中國體壇後浪崛起,而互聯網時代也讓傳統的體育產業模式發生着鉅變。
央視的體育直播不再是體育迷唯一的渠道和入口;劉翔姚明之後鮮有新偶像的出現;流量時代的話語權不再被男性羣體佔大多數的初代網民佔據。
在意識到90後,00後被更多的項目分流之後,潘曉婷說,她也在時代洪流中學會沉澱自己,重新組建團隊,利用新的媒體形式,爲自己贏得新的機會。
2020年疫情之後,潘曉婷檯球俱樂部的客流稀少。她在這裡拍短視頻,十幾張球檯和八種顏色的花球,成爲天后再出發的背景。
潘曉婷在自己的俱樂部拍攝短視頻
潘曉婷又重回檯球桌前,她的任務不再是擊敗對手,而是吸引更多的人關注檯球,關注她,她終於可以拋開勝負,專心表演。
前瞻性佈局和創意視頻,讓潘曉婷很快就收穫了大批粉絲,她的抖音號已經有超過八百萬的粉絲。
和那些隨手拍攝的運動博主不同,潘曉婷的視頻更新速度不算快,但每一條都是有備而來,檯球教學、科普、花式表演,自然、生動、有梗。
跨界的經歷也起到了作用,最成功的的一則視頻點贊數達260萬。她專情於檯球這一領域,她總能在這個較爲冷門的項目上,創造熱度。
如今最炙手可熱的女排明星朱婷在個人社交平臺發佈了一則打檯球視頻,潘曉婷主動在底下留言:厲害啊,約一場,不帶架杆的。
****
生活中,姐姐們獨立自信;事業上,姐姐們專業專注;人生態度裡,姐姐們灑脫開放;待人接物上,姐姐們大方自信。
潘曉婷幾乎符合“姐學”的各項標準,在職業賽場上她沒有浪費過青春,在新的生活中她嘗試着人生的各種可能。
曾經她是宅男們的夢中情人,如今她是女性的榜樣。
在接受採訪時,除了常規追溯練球時代往事,她用更多的時間分享了自己的想法,甚至樂於和記者討論話題推廣和商業概念。
她已經不是每天訓練12小時的小女孩,而是父母嘴裡的“老大”,不論是生活還是事業,潘曉婷都掌握着精準的刻度,是一位可以掌握方向的老闆。就連大家最關心的結婚話題,潘曉婷也輕描淡寫:“你們控制不了的事兒,就別操心了。”
採訪結束,潘曉婷拿起了球杆,大力開球,專注地看着檯面上的花球,幾番嘗試後,潘曉婷讓白球繞了個很大的彎,避開了中間的障礙,將球送入袋角。完美的線路,過程和結果,潘曉婷都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