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酸拍片「賣」小孩賺暴利 7歲YouTuber萌回：這是我喜歡的事
YouTuber發展快速，也躍升成小孩最想做的職業之一，日本調查1000名四年級的男童，未來憧憬的職業分別是足球選手、是醫生、youtuber；甚至還有學校開設「YouTuber教室」，針對小學生做YouTuber培育，但讓小孩上鏡頭容易有「賣小孩來賺錢」的詬病，甚至有惡整小孩、讓小孩子哭來賺點閱的影片，就引起一片「肖像權」、「自主權」的討論。
目前臺灣的小小YouTuber多半集中在小學生、國中生，以玩具開箱、遊戲直播爲主，也是YouTube在臺灣觀看人數最大宗的頻道類型；但目前持續經營、並發展到一定程度、爲人所知的「小孩Youtuber」，多半還是有爸媽在背後支持、甚至共同入鏡，而隨着知識型頻道興起，這類「親子」頻道也開始有了多元的變化。
親子開箱&DIY頻道
以玩具開箱、科學實驗、廢物利用DIY爲影片主題的「NyoNyoTV（妞妞）」目前已經有40.9萬訂閱，也是臺灣唯一一個以小孩當主持人、頻道仍超過40萬人的YouTuber；現在剛上小學二年級的妞妞，口才十分流利，肢體動作也很活潑，許多同年齡的小朋友都是她的粉絲，甚至有高中生、大學生也每天準時收看，妞爸笑說「妞妞成就了大家成爲網紅的夢想！」
國外其實有許多小孩YouTuber，妞爸說，妞妞從小看這些YouTuber，便想來「模仿」看看，他們也想說可以當作一個生活記錄，便在2年前開始經營頻道；但最初只是當成一個興趣，直到去年一個「巨大可樂QQ糖」的科學影片獲得93萬的點閱率、訂閱人數超過1萬人，他們纔開始當起純粹的YouTuber，堅持每天1支影片、不找經紀公司、親自回臉書訊息，粉絲人數也逐漸穩定成長。
對於經營頻道，妞爸妞媽抱持的心態是「YouTuber很辛苦，好玩纔會快樂」，攝影、後製、腳本都是妞媽一手搞定，跟公司接洽、迴應粉絲訊息則由妞爸負責，妞妞本人只擔任影片主角；但要持續經營，還是得有內容變化、有趣，每支影片平均花上8小時前置與後製來構思，「我們是臺灣現在唯一開箱、實驗、DIY三者類型影片都有做的YouTuber，下個階段會跟其他YouTuber合作小型兒童節目。」
「安全？賺錢？」的兩難
但對於小孩主持頻道，除了外界的眼光，安全也是很重要的一環，妞媽說，「有次臉書的私訊還收到A片，馬上封鎖對方，太熱情的粉絲也會想要問我們家住哪裡、可以當個朋友，但『網路跟現實』還是要分開」；在保護原則之下，妞爸妞媽不會讓妞妞看回復，也新租了一間工作室，一方面當攝影棚、一方面可以當讓粉絲寄東西過來的地址，一舉兩得。
「當然會有人說我們是在賣小孩，但我必須說，我們還是得養活自己，而且我們一直都很尊重妞妞的意願，妞爸也還有室內設計師的工作」，妞媽說，1天1支影片當然壓力很大，大部分時候都集中在假日拍攝，但「反而是妞妞興致很高、我們要配合她呢！」雖然妞妞也有倦怠的時候，她們也會坐下來好好溝通，可能就休息一天、先拿原本暫存的影片，或是轉換個主題輕鬆一下。
開箱的玩具有些是臺灣已經有的，但大部分都從國外自己買回來，「我們也等於是在引進一個新的東西，把自己覺得好玩、新奇的玩具也介紹給臺灣的小朋友」；妞爸說，要自己覺得有趣的他們纔會介紹，玩具部分其實業配接得不多，「因爲就算廠商不給，如果真的很優質，我們還是會自己去買來玩啊！」不過因爲玩具太多，積了一定程度的量就會辦抽獎送粉絲，也是互動的一環。
但這也同時代表了「YouTuber賺很多、開銷也很多」，目前因爲在構思轉型，妞爸妞媽請了一個工作團隊幫忙剪片，每天產出一支影片，就算再把成本壓低、一個月還是要花到6萬以上，還有工作室的租金、未來往兒童節目發展的開銷；「現在生活就還過得去，還有一點餘裕可以想下一步發展，短期內會繼續堅持吧，長期的話就看妞妞的意願。」
「我只是在分享我喜歡的事情！」
小孩YouTuber也有要解決的問題，妞媽說，妞妞一開始不知道怎麼表達，主持時就會有點「幹」，不然就是講話太直接、看起來會「很粗魯」，而且專注度大概就3~5分鐘；「後來形式變成我講一句，妞妞講一句，慢慢她就學會了」，以往許多酸人的網友也都變成了粉絲，「有時候看起來最酸的那個，反而纔是忠實大粉絲呢！」
現在妞媽最常參考的小孩頻道之一是日本的「Kan & Aki's CHANNEL」，「很多東西都是從國外先流行起來的，我們都會先看國外的爲主」，也因爲這樣，妞爸對妞妞的功課要求不多、但英文一定要學好，每天還安排了2小時的英文補習讓妞妞增進能力；但平常，妞妞就像一般的小孩一樣，在學校被同學認出來也很低調，因爲「我只是在分享我喜歡的事情！」
「有次一個媽媽私訊過來，說她的小孩因爲生病、從小在醫院成長，但是看着妞妞的影片、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的，也想像自己有一天能玩到這些玩具，給了他很多正面能量，那時候我就覺得，做這個是有意義的。」妞媽說，YouTuber也是可以專精的、有知識傳遞的，爲了拓展國外的觀衆，她們也開始配合英文、日文字幕，「就算有語言隔閡，孩子們看孩子們的影片還是很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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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子家庭」的酸甜苦辣
同樣是小孩露面、但頻道主軸以「親子家庭」爲主的Mom&Dad（媽爹），從2015年開始拍片，跟其他親子頻道一樣，一開始也只是想「記錄育兒的酸甜苦辣」，幫3歲的女兒心心留下成長痕跡；隨着粉絲數固定成長、大家也越來越愛看各種「家庭互動與笑鬧劇情」，也漸漸走向專職創作之路。
其中訂閱的粉絲社羣，以25~34歲之間、有一半也是爸媽，雖然特定受衆讓媽爹的粉絲難以爆衝成長，但YouTub上每週固定1支、臉書固定1~2支的更新頻率，還是讓人數穩定成長；他們也選擇跟網路創作者經紀公司「VS Media」簽約，由公司接洽業配、管理頻道，創作則由華爸鳥媽共同構思、華爸再剪片後製，每支也要花上8~12小時。
對於親子頻道的看法，華爸說，國外的親子Youtube頻道其實非常多，像是他自己喜歡的Eh Bee Family訂閱數有450萬、也是以家庭的日常生活爲主，「臺灣的親子頻道比較窄，內容像開箱或變魔術。」而自己的創作常是「不知道這禮拜出什麼菜」，有時帶孩子露營，也有時來個小孩房間大改造。
父母身份與公衆人物的代價雖然國外的親子頻道蓬勃發展、有許多小小YouTuber，但在臺灣讓孩子曝光，勢必會有安全的隱憂。談到心心，媽爹神色凝重，「我們非常關心孩子的隱私」，門牌、地址，包括去哪個幼兒園，一律不會出現在影片中，「這是身爲父母的職責，必須保護。」
鳥媽印象深刻的一次，一名粉絲提醒「幾分幾秒不小心拍到獎狀，上面有心心的本名！」華爸立刻加上馬賽克。除了個資，媽爹也謹守自己的原則，「比方說，孩子比較脆弱的時候，我們不會放這種畫面。你去拍孩子在哭，我覺得，這不應該是父母放上去的。」親子Youtuber不只是大人的事，也因爲經常有小孩露面，得注意情緒。基本上，心心並不會討厭鏡頭，還會配合爸媽一起，但當她的需要不被滿足，她也會說「我不要拍了！」這時，鳥媽就得耐心跟她溝通，「我們也會告訴她，爸爸媽媽的工作就是拍片。她如果有不想拍的地方，我們也能理解，就會暫停。」不過拍片帶來的名聲、收入，讓許多人趨之若鶩，但除了人力成本之外，影片的音樂、背景等素材，還有額外付出的器材等其實都是大失血的成本，「沒有拍片之前，存錢還比較容易。現在是收入變多，但支出也變多。」鳥媽大喊，「我可以告訴你，目前就是打平，Youtuber根本沒有賺很大！」也因此，她不希望年輕人只爲了賺錢或出名而投入，「你真的很喜歡，你再來做。」
「網紅也是人，也有起伏」
公衆人物遇到脆弱時，也會面臨「要不要走下名人神壇」的選擇，鳥媽曾因爲突發性流產在機捷大血崩、倒地不起，華爸說，「打電話叫救護車後，手上拿着相機，我到底要不要拍？要不要紀錄？完全是天人交戰。」但他們選擇勇敢告訴大家事發經過，鼓勵曾經小產的每個家庭。「網紅也是人，會遇到各種起伏。」也收到許多媽媽們的熱烈迴應，「到目前爲止，這是我沒有後悔的選擇。」
媽爹也強調，他們並不想重點全部放在心心身上，「主軸擺在『整個家庭上』。若以後心心長大，想要經營自己的頻道，我們纔會鼓勵她自己去做。」若心心有一天不想拍片了呢？媽爹沈思一陣子後回答，「不知道耶！還是以家庭的關係最爲優先，也沒辦法保證，孩子下個階段會怎麼樣？變化太多了。」臺灣雖然目前親子頻道不多，但媽爹對此倒是非常樂觀，「只要內容是好的，希望有越來越多人出現，比我們紅都沒關係，至少可以鼓勵更多家庭。」他們強調，每個家都有自己的特色，並不擔心被取代，「家庭其實可以很好玩、很奔放、很創意。」華爸也說，「要做成功的Youtuber，要有一些生活上的歷練。你有一定的累積，你纔有東西可以分享。」
孩子不是拿來「表現超齡」
對於不同類型的、卻又都是「小孩露面」的頻道，無論經營者多努力表示「尊重」，但總會有「侵害小孩自主權」人聲音出現；身爲兒童職能治療師、同時也在經營親子頻道「【食尚夫妻】職能治療師&插畫家&寶皇」的曼曼認爲，最重要的一點是「把孩子當大人看待，你會對自己暴露形象有哪些不舒服，就不要去做那件事情。」
雖然要把孩子當大人，卻不是讓孩子「表現超齡」，曼曼說，要呈現親子的樣貌，最好的方式就是「平常怎麼帶，鏡頭就是什麼樣子」，像她自己跟先生湯姆哥、兒子寶皇經營頻道1年多，「其實根本沒有在管鏡頭的！當下的情緒纔是我們要呈現的」，但她也強調，「我想要分享的是兒童職能治療的專業知識，但直接拿論文或嚴肅說明太難理解，孩子入鏡是一種『示範』，協助讓它更易懂。」
但情緒的呈現還是有一定的限制，「想想大人們會在意什麼？哭、扮得很醜、被罵，或是一切不正面的形象，那你就不要讓孩子這樣在鏡頭前出現」；曼曼說，像1~2歲會發展出自我意識，3~4歲會開始對自己產生評價，5~6歲會懂得符合社會規範、掩飾弱點或逃避批評，「每階段有不同的樣子，除了要符合當下的成長，也要想到後來的發展。」
「如果小孩在拍片時不受控、跑走了、心情不好，也是訓練父母學會等待、引導的方式」，曼曼拿自己跟寶皇互動的例子，「我都等他心情好的時候才拍片，看起來平靜的鏡頭外，其實也拿了一堆他喜歡的東西在引導」；假設今天要拍一個「親子按摩」的影片，除了一定有媽媽的笑臉入鏡，平常怎麼幫寶皇按摩、鏡頭裡就是怎麼樣子，「那是親子的互動，本來就應該好看又開心的！」
親子頻道要關懷的其實是「大人」
不過發展里程碑以學齡前爲主，6歲以後的頻道該怎麼辦調整經營方向，曼曼笑說「如果能做到那一天才知道！」但她認爲，上學之後，更重要的是如何把握親子相處的時間；「上學、上班都很累，回到家裡可能沒什麼互動就睡了，我們希望可以提供一些10分鐘的小遊戲，讓孩子感受到『喔！我今天有跟把拔馬麻一起玩～』爸媽也能放鬆、進而更喜歡跟孩子相處。」
身爲職能治療師，在發展中心任職時常接觸到許多不同的小朋友，「發展中心是給像唐氏症、遲緩兒等小朋友不同的課程來幫助發展，但除了小朋友之外，更需要關心的是爸媽。」曼曼說，很多爸媽會自責自己沒辦法帶小孩、把小孩照顧不好，甚至質問自己「爲什麼別人的小孩可以，我的不行？是不是我哪裡又做錯了？」
臉書粉絲團私訊也通常都是求助的爸媽，拍下影片問曼曼「我的孩子這樣是正常的嗎？」或是描述自己的狀況，希望曼曼給一些專業的建議，「這時候他們最需要的真的只是一點鼓勵。 照顧小孩很難，需要找支持的時候，網路上的確是個選擇」，但資訊太多，錯誤的部分要由爸媽自己篩選，看對方有沒有提出相應的佐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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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當了爸媽之後，對於以前工作上遇到的心情有更多體會，對業配也有不同看法，「其實就算我們只是單純分享自己的玩具，或是好用的尿布、奶粉，還是有很多爸媽問『去哪裡買！』那爲什麼不乾脆跟廠商談一些優惠，回饋給這些認真的爸媽們呢？」曼曼說雖然現在業配不多、也都只談到優惠價，但拍片接業配也是不得不的選擇。
雖然粉絲多，但最一開始的初衷並不是賺錢，只是想在育兒的路上，分享自己的專業知識，一方面記錄，生活，一方面不生疏專業，曼曼笑說，「現在經濟很吃緊，留職停薪結束後我就會回去工作了，但如果有公益團體、企業如果對贊助創作爸媽經有興趣，歡迎來聯繫我們！」最後，她想跟還在努力的爸媽說，「無論如何，爸爸媽媽跟孩子都快樂，是最重要的事情。」
圖片來源
妞妞部分：記者盧映慈攝
媽爹部分：VS Media提供
曼曼部分：食尚夫妻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