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滄浪橋
滄浪橋位於重慶市濯水古鎮。此刻,它靜靜地橫臥在阿蓬江上,木質橋身,重檐歇頂,形如波浪起伏,狀若龍行鳳舞。它並不高聳,卻雄偉壯觀。橋下,阿蓬江靜水深流,一艘白色遊艇正飛駛而過,在蒼青色的水面劃出潔白如銀的光練,水波盪漾,倒影輕輕飄搖。岸邊,水草豐美,或青或黃,柔柔地與江水、廊橋相映成趣。水鳥不知棲在何處,不時地傳出“嘰嘰,嘰嘰”的啁啾鳴唱,有一種隱匿的歡悅氣息……
據當地人介紹,這座廊橋始建於唐朝,已造福兩岸人民1000多年。但2013年,古廊橋遭遇大火。濯水人悲嘆之際,把染黑的江水清淤,把灘塗建成溼地,把荒地闢爲花園,把倒伏的水草小心地扶起,給水岸的空地種上芭茅,在舊址上建起了這座新廊橋。新廊橋依然叫“滄浪”,集廊、塔、亭、閣於一體,橫跨濯水古鎮內河、阿蓬江和蒲花河,被評爲“世界第一風雨廊橋”。
耳畔,響起古老的吟唱之音:“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廊橋之所以叫滄浪,莫不是與濯水的“濯”字相呼應?滄浪,這蒼青色的水呀,濯我纓,濯我足,更濯我心,濯我民情。
顧不得行車勞頓,我迫不及待去走廊橋。印象中的廊橋就是一條直直的走廊式通道,哪知這座廊橋路面卻如流線,高低起伏,上上下下,需要時而拾級而上,時而沿階而下。如果你腳步輕快跳躍,那真是一種隨波浪起舞的感覺了。我就是這樣邁着舞步式的步子,登上了層塔亭,來到最高處的中心樓閣。在這裡,濯水風光一覽無餘。
東望,廊橋頂面龍鱗高聳,龍身隱沒;西望,廊身蜿蜒,橋頭若隱若現。極目處,是漫天霞光披拂下的山脈逶迤秀美;橋北橋南,是一個太極、如意圖案相交相錯的半島溼地公園,島中水汊、石徑、木橋縱橫交叉,草木花卉間生間長,有人或坐或立或行,下棋嬉戲,一派逸然。
從高高的樓閣下到底部,瞬間,我又被那莖幹高深、花穗緊簇的密密蘆竹震撼到了。廊橋兩邊的花園種植着一大片蘆竹。蘆竹,在濯水叫芭茅,又稱蒲花。它們高高地立在枝頭,一枝挨着一枝,卻又枝枝獨立,枝枝向天,清風一來,搖曳生輝。西天際,此刻成了它們最美的佈景。那晚霞,碎金一般鋪了半邊天,而阿蓬江,已被漫天的流霞染成了青底金彩的水粉畫!波光瀲瀲,天色斑斕,怎一個美字了得!我被美景所誘,一步一停,658米的廊橋竟走了1個多小時。華燈初上,廊橋上燈光齊亮,水上水下璀璨輝煌。
第二天早上,廊橋在晨光中還原爲大自然的生態原色。我忍不住再去走廊橋。廊橋安靜得很,江水是安靜的,水草是安靜的,房舍也是安靜的。只有小鳥在欄杆上飛跳,旁若無人地啁啾。而偶爾一兩個行人踏出來的腳步聲也那麼動聽,那麼富有節奏,反襯得一切靜美。
我看到兩三個保潔員在拖廊橋的地板,她們的動作是輕柔的,生怕用多一點力就會皴壞地面。木質的地板泛着古色古香的光。我問她們,風雨廊橋,颳風下雨時它真能爲行人遮風擋雨嗎?保潔員笑着回答:“能啊,廊橋始終能夠保持乾燥。下大雨的時候,雨水也會飄進來。但你看呀,這是人字形廊橋,青瓦木樑,又這麼寬綽,四面通透,雨水自然不會浸到橋中間來,雨水一過,橋面會立即恢復乾燥。”
旁邊一位男士看上去像是廊橋管理員,他插話道:“這些年濯水搞扶貧脫貧、產業創新,又大力發展生態旅遊,環境越來越美,老百姓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好。”
濯水古鎮,正是因爲有像他們一樣熱愛這裡的青山綠水、爲這裡的一草一木付出汗水與心血的人民,阿蓬江,廊橋,蒲花河,溼地公園……才能各美其美,美美與共,形成並保持一個完整而現代的生態體系。
這次,我只用了8分鐘的時間走過了廊橋。但我覺得已走過了濯水的悠久歷史,走過了廊橋的風風雨雨。太陽升起來了,溫情地照耀着古鎮的山山水水,照耀着廊橋這夢境一樣美好的存在。(王子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