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偉航／從選對會決議看見的民進黨黨內鬥爭
▲民進黨將徵召臺北市長候選人，賴清德及陳菊皆傳爲人選 。（圖／記者蘇位榮攝）
民進黨本週決定展開徵召臺北市長候選人的流程，外界多視之爲綠營確定自行提名的關鍵一步，臺北市長選舉也宣告進入三強鼎立的格局。雖然普通百姓多認爲這代表民進黨對柯文哲正式宣戰，但其實發展到了這一步，也代表民進黨黨內派系的鬥爭正式「突穿」表皮，到了人人可見的程度。
爲什麼呢？其實民進黨要不要提臺北市長候選人，和派系平衡比較有關連，與柯文哲本人倒沒那麼必然的連結。就從2016總統選完之後的格局談起吧。
有意爭取2018新北市長的民進黨人，原本是以英系的羅致政和蘇系的吳秉叡爲主，但羅致政先是因緋聞中箭落馬，吳秉叡的民調又一直拉不起來，於是就傳出要徵召大老來選。
地方民代原本比較中意「正國會」派系的游錫堃，還一度湊到三十幾個議員和立委出面力挺，但最後爲了要擺平已花不少資源競選的蘇系吳秉叡，加上新系也支持蘇貞昌（意在阻擋正國會擴張），於是最後還是徵召老蘇出馬。
新北市被蘇系拿走了，那臺北市呢？舊謝系，現今也同爲「正國會」的姚文智是民進黨唯一像樣的候選人，但民調也同樣拉不起來，所以總是不斷傳出要讓柯或徵召黨內大咖的聲音。
▲蘇貞昌代表民進黨參選新北市長（圖／翻攝自蘇貞昌臉書）
基本上，英系是願意和柯文哲合作的，因爲英系本來就是散兵遊勇和國民黨叛將組成的。但新潮流反對和柯文哲合作，這倒不是因爲理念不合，而是因爲政治上柯文哲經常挑新系開火（批評高雄財政之類的），雙方積怨已久。而且柯文哲坐大，對新潮流沒有好處。
正國會當然就是支持姚文智，反對讓柯，主張趕快展開初選流程，讓姚文智能正事「扶正」。但現在傳出的卻不是「初選」，而是「徵召」，那就有變數了，因爲這徵召可能改變現有的派系平衡。
以六都來看，新潮流系的兩位市長雖然離開高雄、臺南，但北上掌控政院與總統府，在地方也還有桃園一都，算是最強勢的派系。而高雄市長的提名候選人是舊扁系正義連線，現在已可稱爲「其邁系」的陳其邁主導，但他只掌握十一席高雄市議員候選人，和新潮流菊系的十七席相比，還是有許多需要新潮流幫忙的地方。
而臺南市長候選人黃偉哲比較沒有派系色彩，但也是有新潮流的支持才能安然出線。因此六都可說三都仍是在新潮流的控制之下，而正國會只有臺中林佳龍一席，原本想推游錫堃拼新北，姚文智搶臺北，至少還可以打個三比三平手，但現在看來，先是新北被蘇貞昌搶走，如果臺北市又不採初選，改以徵召，說不定連臺北市都會被新潮流搶走。
因爲臺北市長綠營民調最高的是新系的陳菊和賴清德，如果真的徵召這兩人之一，那就等於是把正國會手中經營已久的地盤又拿掉一個。
正國會當然不願意讓，但如果要引用新北蘇貞昌換吳秉睿的模式，在臺北也用正國會的「大老」去換姚，那也就只有游錫堃和謝長廷這兩個可能人選；但這兩位在北市都不太夠力，來臺北九成算是「送死」。說不定新潮流也會力拱這兩老出馬，讓正國會「死得乾淨一點」。
因此這選舉還不能只看提名，還要看選後局勢。依當前的民調，民進黨理論上最多會拿桃、中、南、高等四都，雙北犧牲的機率很高，如果敗局擴大，還可能掉臺中那席。這代表在最慘的狀況下，正國會將會連根都被刨掉。
加上若民進黨整體算是敗選，那現任黨主席蔡英文必須下臺負責，英系的影響力也會大爲衰減，民進黨內將沒有足以和新潮流對決的派系。當正國會發現將有這種「下場」，自然會將箭頭指向新潮流，認爲他們「意見」太多。
但新潮流呢？他們自認高雄臺南都已不算是他們的地盤，行政院長和總統府秘書長又是看人吃飯的角色，隨時會被拿走，他們現在是比其他派系還來得弱勢。當他們仔細盤算手上的空間，自然會發現只剩臺北一地尚有喊牌的機會。
如果臺北也依照「英系」主導的黨中央規劃，再次讓柯，那麼最後六都的選舉提名人將是臺北英系、新北蘇系、桃園新系、臺中正國會，以及臺南高雄兩個自立爲王的。若之後行政院施政出個包，賴清德下臺，那麼新系也會面臨重大危機。
因此新系選擇在臺北全力開火打柯，拼命阻止英系禮讓柯文哲。表面理由是什麼「臺灣價值」「臺獨理念」，實際上就是爲了自己生存。但正國會則覺得好像就只有新潮流和英系兩派在「玩」，自己始終被排除在討論圈之外：先是在新北市被這兩系玩了一次，接着又是選對會與柯文哲秘會時，姚文智等人卻不知情，現在又初選改徵召。這樣正國會開心得起來嗎？
那這一場「心中沒有人民」「嘴上沒有政見」的內鬥大戲，又會如何收場呢？
客觀來看，對正國會來說，要靠自己人選臺北市，不論是誰出來應該都會選得很慘。那就讓新潮流選？那不管民進黨在北市輸或贏，也都算是正國會輸。他們現在缺一個漂亮轉身離場的機會，但怎麼找到這個機會，需要高度政治智慧。
對新潮流來說，如果自己拿走臺北市提名權，當然很難看，會被各派系罵爆。如果選贏，那可以穩住局面，但現實來看幾乎不可能贏，因此最好的策略，就是推陳菊出來選，讓她犧牲退出政壇，並一起拉蔡英文下來，讓躲在一旁的賴清德接手黨主席一職，鋪平2020總統之路。
但英繫有這麼笨嗎？丟個「徵召說」出來而不給明確答案，就代表他們還想再拖一陣。其實民進黨5月底還有一場黨內選舉，將會決定新的黨代表，也是各派系展示實力的機會。或許到了「底牌盡現」之時，擅長賽局的小英，纔會做出最後決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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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偉航，筆名人渣文本，經營粉絲專頁「特急件小周的人渣文本」，輔仁大學哲學博士，專長爲倫理學，曾從事政治公關工作，目前爲時論專欄作家。本文不代表公司立場。88論壇歡迎多元的聲音與觀點，來稿請寄：editor88@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