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社東西問》球王比利走了（胡克非）

巴西球王「黑珍珠」比利因大腸癌引發多重器官衰竭，於12月29日病逝，享壽82歲。（路透）

82歲的「球王」比利，沒能熬過2022年。國際足聯有關比利的頁面是簡短的一行標題：「The King of football」。

不久前，比利還在病房裡觀看了卡達世界盃決賽。在阿根廷隊捧杯後，比利在社交媒體中恭喜梅西，他寫道：「今天，足球繼續以一種激動人心的方式講述着它的故事。梅西贏得了他的第一座世界盃，這是他應得的。祝賀阿根廷，迭戈（馬拉多納）現在肯定在微笑。」

世界盃期間，就已傳出比利健康情況持續惡化的消息。聖誕節前夕，比利的子女全部從國外返回巴西，陪伴父親共度最後的時光，巴西政府則已開始爲比利籌備葬禮。

北京時間12月30日凌晨，比利走了。

70歲之後，比利的身體就開始出現問題。

先是因爲前列腺的問題入院治療，不久後又發現髖關節壞死，進行了髖關節置換手術。

比利術後拒絕康復治療，只依靠輪椅和柺杖出行。由於缺乏運動，他逐漸出現了肌肉萎縮的情況，脊柱、臀部、膝蓋都相繼出現了問題。

由於諸多疾病導致的行動不便，幾年前比利被診斷患上了抑鬱症，在家人陪伴和照料下，比利的情緒得到了安慰，症狀逐漸緩解。

但好景不長，2020年的一次例行體檢中，醫生在比利身上發現了惡性腫瘤，位置在結腸處，但已擴散到肺部。

頂級醫療專家會診後認爲，比利已錯過切除腫瘤最好的時機。2021年9月，比利還是接受了結腸腫瘤摘除手術，並仍需化療鞏固手術成果。

今年初，比利再次被診斷出結腸癌擴散到肝臟和肺部。

11月底，因「全身腫脹」和「心力衰竭」，比利再次被送進醫院。隨後，比利的女兒埃德森·阿蘭特斯·多·納西門託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比利此次入院治療是因感染新冠，出現了呼吸道方面的問題。

世界盃進行期間，全球體育界都給予了比利關心和鼓勵。

12月3日，國際足聯在多哈灣上空部署了100多架無人機擺出「早日康復」的字樣；在巴西隊擊敗韓國隊晉級8強後，巴西隊隊員集體在球場內拉起了支持比利的橫幅；多場比賽看臺上的觀衆高唱「比利，比利」……

12月底，爲比利診治的醫生表示，比利的腎臟以及肺部都出現衰竭情況，僅剩心臟還有反應。

早在球員時代，比利就摘除過一個右腎，他曾表示，是因爲被對手撞擊的次數太多，導致右腎發生病變不得不摘除。

很多人不知道，在比利踢球的時代，足球場上並沒有紅黃牌制度，也不允許換人，所以比利的職業生涯中，經常會遭受極爲野蠻的犯規。正是出於保護比利這樣的天才運動員，在南美足球界強烈呼籲下，最終才形成了如今的紅黃牌制度。

即便如此，比利仍然深愛着足球。

足球之王

比利16歲出戰職業生涯首個賽季；17歲代表巴西隊參加1958年世界盃，四分之一決賽進球，成爲世界盃歷史上最年輕的進球者；半決賽23分鐘之內比利完成「帽子戲法」幫助巴西隊挺進決賽；決賽中梅開二度率巴西隊成功登頂奪冠。在那屆世界盃比利出場4次打進6球。隨後在1962年和1970年，比利爲巴西隊三奪世界盃冠軍，併爲巴西永久保留雷米特金盃。比利23歲時已在正式比賽出場242次打入319球，算上非正式比賽進球數已超過500球。

由於歷史和統計方式的不同，比利的生涯總進球數一直是個謎。

比利生涯僅效力於巴西俱樂部桑托斯和美國紐約宇宙俱樂部兩支球隊，按照各自的官方記載，比利共在俱樂部打入680個進球，加上爲巴西國家隊打入的77個進球，總進球數爲757個。

而《吉尼斯世界紀錄年鑑》認定，比利從1956年至1977年，在1363場比賽中打入1279個進球，由於比利退役後還在紀念賽中打入兩個進球，所以國際足聯和南美足聯一直認定比利的進球總數爲1281個。

比利本人則認定，其在職業生涯中共打入了1283個進球。2013年比利出版自傳名爲《1283》並且只發行1283冊進行紀念。

事實上，無論哪一數據都難以讓人感受比利在足球場上的能力。他職業生涯有超過65%的比賽沒有被影像記錄下來，對足球愛好者來說，這是一個巨大損失。

比利是世界足球史上稀有的全能球員，放在鋒線上能拿出極好的進球能力，放在邊路，其盤帶、擺脫和過人能力也非常過硬，即使回撤到中路，也能成爲最強的組織核心。更令人震驚的是，身高一米七五、司職前鋒的比利在桑托斯隊竟有4次出場擔任門將，在巴西隊的一次友誼賽中也作爲門將有過出場記錄。

在比利的巔峰時期，對手甚至需派出3-4名球員防守他。即便如此，比利仍可輕鬆突圍。足球在他腳下靈活自如，他就像是球場上的野獸，迅捷、兇猛。

如今，形容巴西足球風格，人們總會說「桑巴」，事實上，巴西足球傳統風格叫「任加」(Ginga)。

那是一個起源於16世紀殖民時期的巴西傳統文化，是一種防身術。靈活、敏捷、富於柔韌性和爆發力，上世紀中期，巴西足球運動員將「任加」帶進了足球場，並認爲那是巴西足球的標誌。任加踢法最常見的動作包括雜技般的帶球過人、倒掛金鉤射門以及用大腿或背部傳球。

1950年世界盃，巴西隊在決賽輸給了歐式足球風格的烏拉圭隊，令很多巴西人認爲，是時候放棄「任加」了。但比利不同意。1958年世界盃，比利不僅證明了「任加」的魅力，也讓巴西足球看到了信心和未來。巴西人開朗自信快樂，極具表現欲的巴西運動員一代又一代地傳承着「任加」。在本屆世界盃中嶄露頭角的裡沙利鬆、安東尼等年輕人身上，依然可看到「任加」的影子。如果沒有比利的堅持，巴西足球的風格一定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

爲足球，比利做了一切

1977年10月10日，美國紐約宇宙隊爲比利舉行了盛大的告別賽，賽後比利在隊友和觀衆的歡呼中揮淚離場，結束了非凡傳奇的綠茵生涯。

退役後，比利曾做過巴西體育部長，試圖改變巴西足球混亂的賽制和腐敗；曾出任聯合國的大使，幫助各地貧苦少年通過足球重燃對生活的熱愛；還曾在電影《勝利大逃亡》中飾演足球運動員劉易斯，重現了自己的倒勾絕技。

只要與足球有關的事情，幾乎都可看到比利的身影。在比利看來，自己做的所有事都是爲了足球，都是爲了巴西，自己很快樂也很幸福。

2022年12月18日，巴西隊遭到克羅地亞隊淘汰後，比利曾在社交媒體上發表了一篇長文，其中說到，「如果你的夢想是成爲一名足球運動員，那麼你的機會會比別人更少、夢想也會更加遙遠。他們的痛苦並不會比他人更深，但他們會受到更多人的評判，不是麼？但與此同時，他們在勝利時的喜悅也要更多。」

「我不知道是什麼讓我們對足球如此瘋狂，也許是這項運動中我們友誼的集合所帶來的愛；也許是進球那一刻的歡呼能讓我們忘記生活中的一切煩惱，哪怕只有90分鐘；也許是足球在對抗貧困、飢餓和毒品時所傳遞的愛，它存在於一個個小的社區之中，並組成了這樣一個龐大的國家。這就是這項美麗的運動所帶給我們的，在巴西尤其如此。」

2020年11月25日，馬拉多納去世，得知消息後比利曾第一時間表示，「我失去了一個好朋友，世界失去了一個傳奇，我希望未來有一天，我們能一起在天上踢球。」

現在，馬拉多納應該已經見到比利了吧。（作者爲《中國新聞週刊》記者）

（本文來源：中新社「東西問」專欄，授權中時新聞網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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