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的瞎子阿炳, 吃喝嫖賭樣樣俱全, 一身絕學比肩貝多芬

無錫的惠山,風景如畫,遊人如織。

衆多遊客中,有位演奏二胡的盲人格外引人注目。只見那把二胡在他的手中,時而琴聲委婉連綿,如山間清泉緩緩流淌,時而升騰跌宕,似乎在訴說琴師對命運的抗爭。

一曲奏罷,滿堂喝彩。有位聽衆默記下曲譜,並將此曲交給多位音樂家整理,最終讓這首名爲《二泉映月》的曲子成爲了中國民樂代表作之一,而演奏《二泉映月》盲人音樂家阿炳,也因爲這支曲子被譽爲中國的貝多芬。

然而,瞎子阿炳的粉絲們或許不知道,《二泉映月》妙曼的樂章裡,其實還藏着阿炳一生的坎坷經歷。那麼,民間音樂人阿炳,究竟有着怎樣的過往呢?

01私生子

清朝光緒年間,無錫城中一家秦姓大戶人家的公子生了重病,秦太公與夫人爲救兒子性命,便按照當地習俗,爲兒子迎娶了一位名叫吳阿芬的姑娘沖喜。

可惜,吳氏進門半年之後,秦公子還是因病重不治撒手人寰。秦家只得強忍悲痛,請來當地 雷尊殿觀主華清和道長爲秦公子做法事。華清和雖是出家人,卻相貌英俊,雅善音律,一下子俘獲了吳氏的芳心。

吳氏心悅華清和之時,華清和見吳氏青春貌美,溫柔賢惠,也早已將一縷情絲暗暗系在吳氏身上。法事結束後,兩人就心照不宣地悄悄走到了一起,一來二去吳氏就懷上了身孕。

光緒十九年,吳氏誕下一個男嬰,取名華彥鈞。秦家聞訊大怒,族裡上下都覺得吳氏敗壞門楣,紛紛對吳氏譏諷謾罵,甚至裁減吳氏的生活費,令吳氏的生活水平還不如秦家的下人。

如此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吳氏實在受不了這般非人的虐待。光緒二十一年,吳氏帶着萬般不捨,最後看了眼三歲的華彥鈞,便投井自盡了。

吳氏死後,族人們將怒火都發泄到華彥鈞身上。他們將華彥鈞趕出秦家,任憑他自生自滅,幸好同族一位名叫杏娣的嬸孃同情華彥鈞的遭遇,將他領養在身旁,才讓華彥鈞躲過了死神的威脅。

華彥鈞來到杏娣家中後,很快展現出過人的音樂天賦。然而,杏娣家境貧寒,養活華彥鈞已是不易,哪裡還能讓華彥鈞學音樂。眼看華彥鈞的音樂天賦,就要因貧困而埋沒了。

華彥鈞的遭遇傳到雷尊殿後,華清和又是焦急,又是心疼。他不忍兒子受苦,又擔心與兒子相認會敗壞一世清名。思來想去,華清和最終決定假扮成雲遊道士,“偶然”間來到華彥鈞生活的鄉下,又“恰好”想要收華彥鈞做個弟子,“隨口”詢問杏娣是否願意讓華彥鈞去雷尊殿生活。

由於雷尊殿在無錫的名聲很大,華清和又是雷尊殿觀主,杏娣立刻滿心歡喜地答應了華清和。於是,父子成了師徒,可華清和卻一直沒告訴華彥鈞兩人的真實關係。

02小天師

華彥鈞來到雷尊殿後,華清和對他寵愛有加。雷尊殿中的弟子見華清和這麼喜歡這個剛入門的小師弟,也都與華彥鈞親近起來,讓華彥鈞感受到了寶貴的師兄弟情誼。

溫馨生活之餘,華清和對華彥鈞的教導也十分嚴厲。比如他教華彥鈞練習吹笛子的時候,就在笛子的末端掛上鐵圈,鍛鍊華彥鈞的臂力,等華彥鈞適應之後,又將鐵圈換成秤砣。

爲了讓華彥鈞練習氣息,華清和要求華彥鈞吹笛子時必須站在風口處迎風吹奏,一口氣要運用自如,同時笛子不能有絲毫傾斜纔算成功,稍有閃失,華彥鈞立刻便會招來一頓痛罵。

待到學習二胡的時候,華清和對華彥鈞的要求更爲嚴格。華彥鈞使用的二胡是專門定製的,胡弦比普通二胡更粗,扯得更緊,這意味着華彥鈞需要更大的臂力,才能駕馭這把二胡。

用這樣的二胡練習,華彥鈞不得不在彈奏時緊扣琴絃,很快就彈得手指長滿老繭,同時也迅速學會了一手精湛的二胡技藝。

1910年,雷尊殿舉辦一年一度的道教盛會。一位負責吹奏的小道士出了點狀況,華清和就讓華彥鈞臨時救場。誰知華彥鈞一出場,就靠着苦練的演奏技藝技能四座,被人們譽爲“小天師”。

華清和大喜過望,忍不住向衆道士表明自己想立華彥鈞爲下一代掌門人的想法。這下衆人不幹了,他們覺得華彥鈞不論是資歷還是能力,都難堪觀主重任。

但華清和不管這些,依舊力排衆議把雷尊殿交給了華彥鈞管理。1918年,華清和病重,臨終前他把華彥鈞叫到牀前,哭着對華彥鈞說:“我就是你的親生父親!”

03賣藝人

一句話猶如雷擊,驚得華彥鈞久久說不出話來。從小到大,華彥鈞一直痛恨父親,他認爲母親慘死,自己孤苦無依都是父親害的,可他又十分尊重師父,一時很難接受自己敬愛的師父就是痛恨了一輩子的父親。

更讓華彥鈞無法接受的是,華清和說完這些後就溘然長逝。他既沒辦法報答師父的恩,也沒有辦法發泄對父親的恨。

受此刺激,華彥鈞性情大變。他藉着執掌雷尊殿的機會,將殿裡的香油錢拿去飲酒作樂。由於雷尊殿名聲極大,百姓供奉四季不絕,用華彥鈞一位師伯的話來說,就是“雷尊殿地理位置好,又靈驗,一季香油錢的收入如果正常開支,可以應付兩年的生活。”

然而,如此富裕的香油錢,華彥鈞竟然不夠用。爲此,華彥鈞不惜剋扣雷尊殿衆道士的生活費,以便能拿些錢去山下抽大煙、逛青樓。

鴉片的摧殘再加上縱慾過度,徹底毀了華彥鈞的健康。他患上了花柳病,漸漸影響了視力,再也無力管理雷尊殿了。

同門師兄弟一見,馬上將華彥鈞趕出了山門。可憐華彥鈞只能在無錫街頭,靠着一手二胡絕技討些賞錢度日,生活舉步維艱。

或許是擔心旁人認出自己,華彥鈞自稱瞎子阿炳,絕口不提往事。從此後,無錫城裡少了個道士,卻多了位民間藝人。

年少不識曲中意,聽懂已是由中人。從當年的“小天師”到窮困的民間藝人,那一支《二泉映月》,分明訴說着曾經的音樂天才少年,究竟是如何用盡一生,爲年輕時的放縱買單。

如今,《二泉映月》還在一次次奏響,可華彥鈞的青春、理想、前程,卻全部隨風而逝,一去永不復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