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亞中／國防授權法下的臺灣 安全或危險？
▲美國衆議院通過國防授權法，同意擴大臺美軍事交流。（圖／路透社）
方向錯了，再大的努力，再多的理由，終究還是走在錯誤的道路上。
美國參衆兩院日前完成《國防授權法》的最後版本，衆議院在7月26日舉行投票，最終以359票對54票通過，同意對臺軍售與其他軍備轉移，並擴大美臺高階軍事交流與聯合軍事訓練演習，以加強臺灣軍事實力。一旦參議院也表決通過，送交川普總統簽字後，該法案即生效。以目前情形看來，參議院通過應無問題，川普也會讓其成爲法律。蔡英文應會高興地告訴國人，《國防授權法》證明了美國是臺灣最可靠的「盟友」，美國會保護臺灣的安全，但是從此以後，臺灣也必須負擔更多的軍購費用，及龐大的維修費用。不過，這樣的發展，對臺灣真的是好事嗎？更多的軍購，更深的扈從美國，是有助於臺灣的安全，還是會把臺灣帶向更大的險境？國際關係學有「安全困境」之說，即甲方爲了追求安全，不斷增加軍備，因而刺激乙方視其爲威脅，也會增加軍事力量，而乙方的行爲又促使甲方再增加軍事力量。如此反覆結果，使得彼此的疑慮增加，最終造成雙方的更不安全。國際關係中也有「預防性戰爭」的說法，即甲國擔心乙國的某些行爲會影響到其利益，因而採取先發制人的預防性作法，甚而不惜挑起一場衝突來遏制對方的行爲。
蔡政府柔性臺獨 北京硬的更硬蔡英文政府從2016年520上任以後，其基本立場是堅持分離主義路線，不接受九二共識。在策略上，目標是裂解或弱化國民黨，以消除未來潛在對手；走文化臺獨路線，希望逐漸拉開臺灣民衆對中國大陸的認同；但在政治上仍然希望「維持現狀」，避免兩岸走上衝突。總體來說，蔡政府希望走「柔性臺獨」或「穩健臺獨」路線。在作法上，因而希望用新南向政策來取代以往兩岸關係所帶來的經濟利益；逐漸增加兩岸交流障礙，以拉開兩岸的距離；在安全上希望成爲美日的扈從，以得到美日的安全保護。這是由民進黨政府所勾勒出的理想路線圖，但是我們所處的世界畢竟不是「想像的世界」，而是「真實的世界」，真實到很現實。事情的發展也不盡如臺灣一方的期待，中國大陸與美國也有其國家利益的需要，而會做出反應。兩岸關係這兩年來愈來愈差。原因在於，北京認爲蔡政府所主張的「現狀」，並非以九二共識爲基礎的現狀，而是以「臺灣已經獨立」爲現狀。北京對民進黨政府的疑慮增加，因而政策部分硬的就更硬。軍機、軍艦繞臺次數愈來愈頻繁，壓制臺灣國際活動空間的力道也愈來愈強，致使臺灣無法再出席以往可參與的國際組織，四個邦交國也與我國斷交。蔡英文政府的反應作爲是運用北京「硬的更硬」的軍事外交壓制，來強化臺灣民衆視大陸爲「敵意他者」的認知，爲其臺獨論述取得更多正當性；另一方面，蔡英文政府也必須更倒向美國與日本，希望得到他們的支持。而民進黨政府的反應，促使北京採取更不可讓步的作法，「更硬的再硬」也就成爲必然的選擇。
▲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上任給了民進黨政府更多想像空間，對美國而言，臺灣可以是美國「遏制中國」不可或缺的王牌。（圖／路透社）
臺灣是美國遏制中國不可或缺的王牌川普的上任給了民進黨政府更多想像空間。中美貿易戰的本質是美國爲遏制中國大陸挑戰全球霸主地位，於是發動經濟性的「預防性戰爭」。對美國而言，臺灣可以是美國「遏制中國」不可或缺的王牌。《臺灣旅行法》與《國防授權法》的通過，不是爲了保護臺灣，而是「遏制中國」思路下的產物。這場「預防性戰爭」，美國要「遏制中國」到甚麼樣的程度、要用甚麼樣的手段？臺灣其實沒有發言權，但有一件事已經確定，就是美國要求臺灣購買更多的武器，以配合美國未來「印太戰略」之運用。美國也很清楚的表達，臺灣的防衛必須靠自己，潛臺詞就是臺灣不要期待美國的出兵協助。蔡英文政府在欣喜《國防授權法》會增加軍售，美臺發展爲「虛擬軍事同盟」關係時，同時也讓臺灣陷入險境，成爲美中對抗下的不確定因素。《國防授權法》表面看起來會增加臺灣的安全，實際上卻形成國際關係學上所稱的「安全困境」，即美國因素有可能讓臺灣變得更不安全。
美中臺關係 預防性戰爭 在美中臺三角關係上，也出現兩種「預防性戰爭」的可能。首先是兩岸之間，最近北京發動撤消明年臺灣「東亞青運」的主辦權，就是北京對「東奧正名公投」採取「預防性」的先發制人作法。北京認爲「東奧正名公投」與「臺獨公投」的意義相仿，因此，撤消臺灣「東亞青運」主辦權是否會影響到兩岸人民的情誼，北京並不介意。畢竟，當這是一場「反獨」的「遏制戰爭」時，兩岸屬於「敵我矛盾」，情感因素都被放一邊了。這就是臺灣的第一個危機，當兩岸敵意愈深，北京認爲臺灣走向臺獨的意圖不會改變，且美國因素不斷涌進時，北京的戰略耐心就會減少，兩岸的衝突可能性就愈高。第二種「預防性戰爭」出現在中美之間，試想如果美國不再視臺灣爲「警告」大陸的工具，而是要「刺激」大陸作出反應的一張牌；如果認爲兩岸發生軍事衝突有利於美國「遏制中國」。這個危機，不論擦槍走火還是有意造成，如果衝突點出現在兩岸，臺灣絕對是個受害者。
對抗思維 起步錯全盤錯不要欣喜於美國《國防授權法》的通過，這個法案的通過，表面上看來有利於臺灣的安全，但卻同時開啓了以上兩個危險的可能。
問題的核心在於，用對抗思維處理兩岸關係，一開始方向就錯了。臺灣沒有本錢對抗北京，成爲美國的一張牌對臺灣更沒有好處。這不是甚麼大道理，但是狹隘的意識形態卻左右着蔡政府的思維，因而上任後一起步方向就錯了。這是臺灣最大的憂慮與危險所在。
●作者張亞中，臺灣大學政治學系教授，孫文學校總校長。以上言論不代表本網立場。88論壇歡迎更多聲音與討論，來稿請寄editor88@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