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競／羅斯福號引發人事風暴 美國文人領軍的新考驗
▲美國海軍代理部長莫德里就「羅斯福號」言論爭議道歉並請辭。（圖／路透）
●張競／中華戰略學會研究員。中華民國榮民，曾任海軍中權軍艦艦長，美國海軍戰爭學院績優畢業，英國赫爾大學政治學博士，目前在大學執教國際關係等政治學門課程。勤於媒體鍼砭時政與探論國際現勢，亦經常接受媒體電訪；偶爾出席政論節目，評論政軍議題。著述文稿課題廣泛，獲得讀者極多回響。
今年三月底美軍航艦羅斯福號爆發疫情，該艦艦長對上級所發信函，因其傳送管道與副本受文對象不當，致使內容外泄遭到媒體批露引發新聞事件，旋於4月2日遭致上級革職。
該艦艦長去職後，引發諸多美國民衆負面觀感，並透過白宮網站表達希望艦長復職意見，顯然構成政治壓力。而主導其人事任免案之海軍部代理部長，很快又因其對艦上人員訓話時，針對艦長評論用辭不當，被該艦聆聽訓話人員將內容曝光，再度引起媒體政論人士與輿論嚴辭抨擊。
爲能儘速平息羅斯福號航艦人事更替風暴，美國總統川普立刻就在4月6日對外公開表達，其將親自涉入處理該案。果不其然，美國海軍部代理部長馬上就於次日致歉，並且立即辭職。川普政府快刀斬亂麻斷然處理，纔算勉強讓此人事風暴開始降溫。
其實羅斯福號航艦艦長去職引發人事風暴，在相當程度上，對於美國文人領軍重要傳統，確實是會產生考驗。美國建國以來，文職政務官員任免軍事首長，特別是針對具有戰功，或是社會形象受到肯定與支持之部隊指揮官，其實不乏先例；比方說是杜魯門總統解除麥克阿瑟將軍指揮權，或是沙漠風暴戰爭獲勝後，史瓦茲柯夫將軍對外公開批評上級，未能下達決心乘勝追擊推翻海珊政權，很快就老布希總統被解除職務，就是最具體例證。
儘管美國文職政府首長會受到輿論壓力，但到目前爲止，文人領軍確實是美軍各級幹部所遵循服從之鐵律，絕對不會有職業軍人願意冒着被人評斷不夠專業水準之羞恥，膽敢挑戰文人領軍之核心價值與傳統。不過美國政府體系內，軍文職高層首長相互間，在國家安全事務決策上，經常會存在矛盾產生衝突，其中古巴飛彈危機處理經過，更是專業觀點與政治判斷最鮮明角力案例。
▲「羅斯福號」前艦長克勞齊（Brett Crozier）。（圖／路透）
羅斯福號航母艦長到底是爲何被解職？其在專業素養上所犯過失到底有多嚴重，目前已經展開正式調查程序，最後僅會獲得紀律處分，或是必須交付軍法審判，其實無人並未理解事件全貌，目前亦實在無法提出合理推論。不過就人事任免權責上來說，美國國防政府首長認爲其處理過程引發媒體風暴，對其領導統御能力不再信任，確實是具有合法權限要求去職，此等並無任何爭議可言。
可是若是要進一步處分該艦艦長，就必須透過既定調查機制以及軍事檢察與審判機制進行，那就不能夠完全由其上級軍職或文職政務首長，但憑其個人觀感做出裁決。以往經常會有人取笑職業軍人處理人事任免問題時，就好像打麻將胡牌只會清一色，專門只會錄用親信與本身派系。許多面對最後臨門一腳無法雀屏中選之遺珠，都會怨恨長官用人不公，只會任用他所認識之門生故舊，其實是不理解人事運用其中道理。
打虎要靠親兄弟，上陣要靠子弟兵；率領英軍擊敗拿破崙大軍之威靈頓公爵曾說：「戰爭的奧秘在於察覺山那邊發生的事情。」同時更強調：「爲了猜測山那邊的情況，我付出了一生的精力。」許多軍事評論者都認爲是威靈頓公爵重視冷冰冰的地形與情報，但殊不知威靈頓公爵所能將兵力分割派遣獨立作戰，委以重任的指揮官，都是其能夠掌握與信任到極致之親信。所以文職政務首長任免下級作戰部隊軍職部隊長，只要符合基本資格與原則，其實不用再講任何道理，否則文人領軍威信絕對無法建立。
▲羅斯福號航空母艦前艦長克勞齊被解職下船，全體官兵敬禮致敬。（圖／翻攝自Rosalynn Prough臉書）
但美國海軍代理部長在羅斯福號航艦艦長解職後，卻要親自去向官兵訓話，並且公開表達其能夠理解所有艦上人員對其個人之觀感，其亦願意承擔此等負面評議，最後卻搞出失言風波；政務首長不去透過軍職首長層層節制，跨越指揮架構將各級軍職首長擺在一旁，親自去面對基層部隊幹部與戰士，這就是完全不能夠掌握文人領軍真正精義所在，最後自取其辱完全怪不得人。
吾人必須理解，政務首長開革任何下級事務層級官員，或者是軍事體系作戰部隊長，此係辦理公務而非私人恩怨。人事任免權責是依據當事者能否繼續承擔其所應負責任，而不是政府首長本身是否喜歡當事者。所以依據相同道理，美國海軍代理部長是要從美國國家利益來衡量人事任免，其所扮演角色是執行公務的政治首長，他要是顧慮艦上官兵對其本身所持觀感，其擔任政治人物之專業素養顯然不及格，根本又是隻誤闖政治叢林的小白兔。
所以當美國海軍部代理部長親自使用情緒性字眼去描述該艦艦長，其實就已經簽下本身政治事業死刑判決書。而電影教父中最經典臺辭「此非個人恩怨，小子啊，這完全是公事公辦！」（It's not personal, Sonny. It's strictly business.）最能夠道盡此中奧妙所在。美國羅斯福號航艦感染疫情引發人事風暴，所有問題就是在於專業素養不足，這纔是美國海軍真正危機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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