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狐／拿東牆補西牆的假像──手機遊戲與龐式騙局
▲1919年，查爾斯．龐茲對外宣稱投資者可以在三個月內獲得40%的收益，由於前期投資人回報豐厚，成功在七個月內吸引了三萬名投資者，這就是著名的「龐式騙局」。（圖／翻攝自維基百科）
曾經有位名叫查爾斯．龐茲（Charles Ponzi）的人成立了一間投資公司，對外宣稱投資者可以在三個月內獲得40%的收益，由於回報相當的豐厚，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再加上初期投資的人的確都有獲得他所宣稱的收益，這豐厚的回報引來了更多的投資者。
事實上，這些在初期有獲得龐茲所宣稱的收益的投資人，他們拿到的收益並不是真正來自於投資的獲利。龐茲只是將後來投資者投入的金錢當作是收益發給早期的投資者，而這種挖東牆補西牆的作法，隨着投資人的數量越來越多，後來進入的投資者人數降低而沒有足夠的金錢繼續下去時就整個崩潰了。而這個案例，也創造出「龐式騙局（Ponzi Scheme）」這個名詞。
龐式騙局就此消失了嗎？並沒有。從此之後在各種不同的產業、不同的領域中，我們都可以看得到許多類似的案例。這些案例的一大特色，就是都強調投資有高額的回報率。而這麼成熟的詐騙手法，在遊戲業當然也見得到。無論是MMO（大型多人在線）時代某遊戲的介紹人上下線制度，或是手機遊戲時期的某個下載遊戲看廣告就可以賺錢，都是採用這種手法的詐騙行爲。
當然，這麼好用的詐騙手段在目前的手機遊戲市場裡也可以看到。在中國的手機遊戲中，就有着好幾款打着「理財」或是「可以賺錢」的手機遊戲。這些遊戲第一眼看到，就像是之前在Facebook上很流行的某些經營遊戲或是農場型的遊戲。玩家在遊戲中做一些簡單的操作後，隔一段時間重回遊戲就可以獲得收穫，然後反覆做類似的操作就可以累積遊戲中的貨幣。
▲中國某些打着可以「理財」或是「可以賺錢」的手機遊戲，乍看之下很像臉書之前流行的某些經營遊戲或是農場型遊戲。（Photo by flickr／太駿 ✖ 艸名人壬）
看到這裡也許各位會覺得奇怪，這樣的流程看起來很正常呀，完全看不出來哪裡有在騙錢了。事實上，如果只玩到這個階段，這遊戲的確是完全沒有騙錢。只不過，遊戲初期提供給玩家的遊戲幣很有限，玩家只能用來建設最基本的建築物，而這個建築物每隔一段時間能回收的遊戲幣也相當的少，想靠這樣的重複操作賺到錢其實是很困難的。
這個時候玩家就會發現到，如果有多一點的遊戲幣，就可以建設更高級的建築物，然後這個更高級的建築物有着更好的回收效果。而遊戲中就提供一個管道，讓玩家透過這個管道用現金去購買其他玩家手中的遊戲幣。當玩家心裡想「現在先花一點錢去買其他人的遊戲幣，就可以在遊戲中賺迴游戲幣再賣給其他人。」的時候，就已經落入了這款遊戲的陷阱了。
說到這裡，也許還有人搞不懂這整個詐騙是怎麼運作的。就讓銀狐簡單的舉個例子來說明好了（這個例子與任何現實中的遊戲無關，請勿對號入座）：
假設有一款名叫「理財莊園」的遊戲，當你下載之後，遊戲會給你一點點的遊戲幣，然後導引着你用這些遊戲幣在遊戲裡開拓一小塊農地，然後再引導着你在農地裡播種，等一小段時間種子成長爲作物了，於是遊戲又引導你去採收這個作物。這簡單的教學過程大約會花你三到五分鐘的時間，然後你手上的資金會增加一點點。你可以持續這個流程，繼續賺取遊戲幣。
在你這塊農地的周圍還有許多的空地，看起來就像是可以開拓爲農地的樣子。於是你好奇的點了這些空地一下，系統跳出一個視窗告訴你需要花費40000遊戲幣纔可以把空地開拓成爲農地。算算你身上的遊戲幣，再計算一下剛纔新手教學的流程花費的時間以及可以賺取的遊戲幣數量，你可以知道你需要不眠不休的玩上三個月，纔可以累積到足夠的金錢將這個空地開拓爲農地。
在這個開拓空地跳出的視窗上，還告訴你將這塊空地開拓爲農地之後，您可以在這款農地上種植不同的作物。而這個作物的收益比較好，可以讓你賺遊戲幣賺得更快。在這個界面的一旁還有個按鍵，可以開啓交易遊戲幣的介面，讓你花現金去購買其他玩家手中的遊戲幣。打開這個交易遊戲幣的介面看一看，要購買40000遊戲幣的大約要花500臺幣（每10000遊戲幣要125臺幣）。
仔細的算一算買了這40000遊戲幣將遊戲中的空地開拓爲農地，並且種植其它的作物後，大約可以每兩個星期就回收10000遊戲幣，換句話說每兩個星期就可以回收投入金錢的1/4，只要持續的玩這遊戲超過兩個月，接下來就可以開始賺錢了。如果把這段期間賺到的遊戲幣再拿去開拓更多的農地，那麼回收遊戲幣的數量也會增加。
看到了這裡，如果您也覺得這樣做可以賺到錢，那麼恭喜你，你也已經落入了這款遊戲所營造的陷阱裡了。如果您也覺得這樣做很好賺，打算投入更多的金錢購買更多的遊戲幣，然後想靠這款遊戲幫你賺錢，那麼您可能需要回過頭去看看第一段裡所提到的龐式騙局的故事，然後想一想這款「理財莊園」所用的手段是否和龐式騙局有點類似。
假設遊戲一開始招來了十位玩家，這十位玩家各自都投入了500臺幣。然後之後每兩週，這十位玩家都將他們手中回收的10000遊戲幣賣出。遊戲公司可以透過控制交易平臺的方式，創造出十個人頭玩家來收買這十位玩家手中的遊戲幣，營造出遊戲幣真的有人願意買的假象。然後這樣持續了八週，這十位玩家都各自回收了他們原本投入的500臺幣。對於遊戲公司來說，它們只是把原本玩家投入遊戲的錢還給玩家而已，但是卻已經制造出「這遊戲可以賺錢」的假像。
透過這個初期投入玩家的確可以賺錢的假象，遊戲自然會吸引到更多的玩家投入，而原本的這十位玩家也成爲見證遊戲可以賺錢的證人。接下來，就會有更多的玩家進入遊戲，只要這些玩家都願意投入500臺幣的資金，那麼遊戲公司就確保了接下來會有金錢持續購買玩家在遊戲中回收的遊戲幣。
在中國的遊戲市場，有好幾款採用這個模式在推廣的手機遊戲。其中一款名叫「錢多多牧場」的遊戲，前一陣子就爆出了玩家無法回收現金的狀況。仔細想想這遊戲的模式，心懷不軌的遊戲廠商只要在遊戲初期投入一點點的資金來購買早期玩家手中的遊戲幣，營造出這款遊戲似乎真的可以理財、賺錢的假象，接下來就會有更多的玩家投入這款遊戲、也會有更多的資金投入。
▲中國手機遊戲「錢多多牧場」的背後經營公司於五月貼出公告，表示已與支付寶停止合作，將盡快尋求其他返還現金的管道，但從此以後就無消無息，玩家血本無歸。（圖／翻攝自網路）
黑心的遊戲廠商接下來只要利用玩家投入的資金，持續的玩着「拿新玩家投入的錢去買舊玩家手中的遊戲幣」這個手段，就可以持續的營造出這個遊戲可以賺錢的假象。這個狀況持續的滾，等到玩家的人數增長開始停滯、投入的資金開始不足以購買玩家手中的遊戲幣時，那時遊戲公司拍拍屁股走人，就可以讓在遊戲投入資金的玩家血本無歸。
任何一個產業在轉移時，都會出現抓到這個時機突飛猛進成長的企業。韓國的遊戲業在遊戲從單機轉入Online的時代大幅邁進，而中國的遊戲業則是抓到了手機遊戲的這個機會成長了許多。不過當這個暴衝期結束後，就會漸漸的迴歸到產品的本質。這個時候，沒有辦法靠本質在市場上競爭的企業，就會利用這個產業還有熱度搞很多奇奇怪怪的花招。
在之前，我們也在臺灣看過包裝成Online Game營銷的老鼠會，也看過打着手機廣告或是手機遊戲下載聯盟的老鼠會。這種使用當時社會熱門話題來包裝的詐騙案件，只要有想要賺錢的人就會持續不斷出現。在中國手機遊戲市場出現的這種案例，目前臺灣的遊戲市場似乎還沒有看到。不過就以往的經驗，應該早晚會出現吧。如果真的出現了，就請各位多加小心啦！
好文推薦
銀狐／臺灣自制遊戲的最後一塊淨土
●銀狐，二十餘年遊戲研發經驗，曾經參與許多遊戲開發，寫過幾本書。對於遊戲研發以及遊戲產業分析有個人的看法。本文轉載自銀狐Silver Fox的碎碎念。以上言論不代表本網立場。88論壇歡迎更多聲音與討論，來稿請寄editor88@ettoday.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