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文忠／蘭嶼浩劫 明天過後呢？
文／葉文忠
天秤一點也不平，掃過恆春、佳樂水、綠島、蘭嶼，風景區一一淪陷，滿州鄉的七孔瀑布看來七孔流血，我看消息說，恐怕從此再也看不到七孔瀑布了。
蘭嶼則是最慘的煉獄。連海中礁石都能從天而降，如同石雨一般，有氣象專家表示，可能遇到蘭嶼的特殊地形，產生了颱風之中的龍捲風，捲起了石塊，但是很難印證。
▲天秤幾乎讓蘭嶼成爲廢墟 (圖／顏子矞提供)
我突然有一種哀楚，再美的世外桃源，都可能瞬間灰飛煙滅。尤其在這天氣災變總是瞬間到來的今日。災害出現，每次都會有新地點新名堂，好像冥冥中有着一切照輪的詭異順序。
我在海軍服役的時候，每當軍艦行駛到東面海域，常常看見飛魚羣在船頭破浪之時整片的衝出海面，每次飛出，前鰭展開，就像個模型飛機一樣，大概可以滑翔二三十公尺，我居高臨下，一整片的飛魚非常壯觀，當年我曾想像那飛魚的故鄉蘭嶼，原民們駕着他們的獨木舟，究竟是如何獵捕飛魚？對我而言，其實不是很喜歡飛魚的味道，比較腥，不過因爲親眼見過牠飛，所以特有情緒。「飛魚季」這個三個字，聽來就無限神往。
天秤像個催狂魔，卻把蘭嶼瞬間打入地獄。蘭嶼的加油站垮了，超市也毀了，路斷船翻，連水下也一併受災，大浪捲走了150輛機車，全都打入海中。但仔細看，挺奇怪的，被毀的，都是文明與商業產物。或許正是老天爺示警，該好好想想，過度開發的蘭嶼，究竟是被什麼毀的？諷刺的是，那些形同半穴居老舊屋舍，竟然悉數無事。
我看着新聞，這次的天秤如此詭異，肇因南海海溫升高，等同讓天秤颱風瞬間得了上乘內功，加上與布拉萬颱風藤原效應的牽引，使了回馬槍。一槍刺向南臺灣與南方諸島。布拉萬，則是吸納的太平洋關島處的高溫水氣，形成超級強臺，半徑超過600公里，這簡直是撒旦爬上了地，它沒衝着臺灣來，那真是萬幸。
臺灣其實沒有多少外島，這些小島彌足珍貴，更應該好好關注保護，何況多數的外島，都還保有珍貴的生態資源。蘭嶼如同海上的一個珍珠，有着獨特原民文化，以前叫雅美族，後來正名爲達悟族。美麗的小島，災難來襲時，每個都是天地不應的孤島。多年前，我曾與蘭恩文教基金會合作辦過活動，當時董事長林茂安告訴我，蘭嶼就連冬天的東北季風，威力都不輸颱風。所以蘭嶼從來就是個一年四季與強風爲伍的海島。
回頭想想，千年來，這些隨時都會遭受強勁氣候摧殘的小島，爲何不曾聽聞過去有如今這等規模的災變？何故？原住民與天共生的思維，一直都是祖宗傳下的生存法則，所以他們的傳統屋舍，等同半穴居，總能四兩撥千金的化了風勁。
如今鋼筋水泥林立，海島迎風面的房子其實一點都不適合這些建築，那帶着高鹽分的鹹溼海風，會迅速鏽蝕屋樑中的鋼筋，屋子崩壞的速度很快。我想起三芝附近的海灘邊上，瞧見許多長年受海風吹拂而被拋棄的廢棄屋舍，斷垣殘壁的崩毀景象淒涼，何況一年四季什麼風都吹的小島？蘭嶼這些年來興建了衆多多樓層的民宿，宿命其實可以預見。
▲蘭嶼傳統的半穴居 (圖／翻攝自蘭恩文教基金會)
天秤給了一個再造蘭嶼的議題，那不該是重新把房子蓋好，把路重鋪那麼簡單，而是全面性的，人類必須謙卑的反省，維護傳統與經濟發展在這個小島上本就是天人交戰的拉扯，但是拉扯間，你必須考慮天的角色，祂會支持哪一方？
我去過大陸內陸鄉間幾次，發現那裡開發的速度也極爲驚人，機車和臺灣一樣滿街奔馳，只是我聽到的多數是喇叭聲，卻從沒聽過機車的“催”油聲。一問才知，原來所有的機車都是電動車，喇叭沒響，不會知道車子已到身邊，雖然仍然落後，但是環保意識已經跟上。五家出租店，150臺的機車沉入海中，臺東縣府應該傾全力迅速的打撈。機車，有汽油，有機油，污染其實很驚人的，必須在油箱鏽穿前打撈上岸。或許藉着這次的機會，讓島嶼免受油污的殘害吧，把環島出租的機車，全數改爲電動車。
▲一百多輛捲入海底，可能成爲蘭嶼海底的噩夢 （左圖／阿嵐提供）
臺東縣府更應當重新思考未來蘭嶼的旅遊規劃，把商業利益放在最角落，島民與遊客都該深思，小島繞一圈不過37公里，如果我們愛這的海上珍珠，選擇一日遊，帶個相機留下美麗即可，寧可不住，不租機車，改搭環島巴士，甚至腳踏車一樣可以環島，讓一切迴歸簡單，珍珠才能更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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