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文忠／操行是什麼碗糕？

文／葉文忠

當所有媒體一字排開，爲司法關說案定調爲“國家級慶典”的「九月政爭」下，我看到了一則小新聞：臺師大首創「廢除操行成績」。這新聞沒有太多回響，也沒媒體有興趣深入研究一番。

但這東西，其實很有名堂。

▲臺灣師範大學帶頭廢了大學打操行成績 (圖／翻攝自臺灣師範大學官網)

操行是個什麼東西？先看看教育部國語詞典對「操行」下的定義：品行、品德。《史記˙卷六十一˙伯夷傳》太史公曰：「若至近世，操行不軌，專犯忌諱，而終身逸樂，富厚累世不絕。」

我說白話，「操行」這兩個字的來處就是史記，司馬遷那句話意思是說：看看現在這個世界，那一羣無品無德離經叛道之人，專做非法勾當，卻能夠一生安逸，享盡榮華富貴，財富一代傳一代。這是漢朝的事了，對照今日社會，原來二千年後，司馬遷感嘆人間這樣「天道寧論」的事好像沒變過。

怎會這樣呢？司馬遷聖人當久了，到被“閹”了都還不明白，平凡人“人不爲己，天誅地滅”，「利己」永遠是生存目標的第一順位。這是人間道。

「操行」一詞來到現代，成爲學校評分的一門“必修課”。(其實我個人一直認爲這是代表“家教”的分數)，內容可能包括了行爲、出勤、儀態、獎懲等。數字高，就蓋個“好學生”的章。好比數線上的零作標準，只要不往負數去，就是好操行。

政大生僑組解釋，依據「操行評定辦法」規定，任課教授、社團指導老師、或行政人員都可以根據學生表現給予獎勵、申誡，全部登錄系統後總結操行成績，所以導師並不管操行成績。「操行成績」電腦統計的也罷，教官給的也罷，評量上，已經設定在行爲的“表現”，是學子在成年獨立之前，由教育體系給予的一種行爲框架，就是一種打模灌漿，標榜“少犯錯”。啥事都不做，「乖」，就給八十。幹了些好事，加分；幹壞事，扣分。但要扣到當掉，還有二十分的距離，這意思是，幹壞事是人性，所以彈性空間大些，這點，咱教育界不知不覺認了荀子“性惡”觀。

至於好壞事怎麼分呢？我大概抓個線吧，凡是爭得個人、團體榮譽者，都是好事；凡是不遵守校規、破壞校譽、違法、侵害他人者，都算壞。換個角度講，打操行，某部分算是用分數來進行一種抑制，最起碼抑制學子不至於侵害他人、擾亂校園秩序。

問題是有效嗎？

政大法律科際整合研究所副教授劉宏恩撰文諷刺「打操行」，是過往威權體制下的「人格分數」。他指出教育部人權委員會曾做出決議：以量化分數來評量人格品行，恐違反人格尊嚴與人權，並可能違反世界人權宣言及教育基本法。所以，若以操行分數看學生，就是自小就給階級，像看考試名次一樣，有階級，不對！該廢，這其一。更何況，現下爲人師表者，那幾粒老鼠屎，不知捅出過多少傷風敗俗，無德下品之事。如最近爆出，南投炎峰國小教務主任黃年億，對一名女學生從小四時的十歲年紀一直性侵到大學，其他那些狗屁倒竈之事，更是族繁不及被載，有這許多教育敗類，還敢以”匡正操行”之名對學生說三道四？這些個惡棍老師是怎遴選出來的？該廢，這其二。

▲南投炎峰國小教務主任黃年億被控性侵小四女生一直到大學。(圖／翻攝畢業紀念冊)

再看看那些貪贓枉法，集大奸大惡之大成者吧，十之八九來自名校高材生，各個學歷顯赫，有些司法纏身，有些已打入大牢。他們出自那些名校時的操行成績如何？我想當年都是學校之光、模範生之類的吧。有這些“傑出”校友，打操行還不廢，等着人家送「作育英才」的匾額嗎？這其三。

▲這些政壇名人，都是學歷顯赫，也都曾是名校的好學生，如今呢？(圖／翻攝自網路)

知道了吧，咱從小盯着，掛在牆壁上「禮義廉恥」，從來都是裝飾品，或是隻在畢業前適用。從學校教育到社會教育，中間經過的變化，豈是電腦可以計算出來的？其實，這變化並未真發生，而是社會教育努力把「利己」無限放大，於是人們紛紛“開竅”了。

“威權時代”曾經留下過一個專事洗腦的“毒物”叫「青年守則」，「第十一條，學問爲濟世之本」，看倌們，今天有幾個人會把讀書用來將來濟世的？「第五條，和平爲處世之本」，看看現今立法院，看看街頭上各式的抗爭、示威、咒罵、衝突、仇恨，今日的「和平」只能當路名用。

▲七年級以後的學生大概早不知青年守則爲何物了？(圖／翻攝自網路)

一切都是簡單的目標：書讀越高，越接近人生勝利組。越能維護自身的權益，越叫公平正義。這個社會，把那過往「青年守則」威權的餘毒，早清理乾淨了。許多行爲，是來自慾望的支配，出了校門，管束不再，迴歸“真我”，努力追逐利己，那麼幼時打操行，不是無聊嗎？

「利己」行爲，得有個道德的範圍，不凌駕法律，不侵越他人，這得靠自律，那個東西，我叫他「操守」。無法自律，就交給法律。但當那些個該立法、該製法、該執法的人，都無法無天了；當社會默認枉法者可以繼續玩“法”，只看道行不看道德的時候，「操守」圓寂了。

「九月政爭」，基本上是老馬掛在嘴上的“天道寧論”，對上老王鴨子滑水的“助人爲快樂之本”。媒體應該是社會的鏡子，定了「九月政爭」這名稱很明顯，也算替司法關說案定了調，一切只爲「利己」，只有「鬥爭」問題，沒有「操守」問題。

成人世界理當談「操守」，小孩行爲當看「操行」，這年頭，操守都死透了，操行算個屁，還有不廢的理由嗎？一個小新聞，映了一個真圖像，豈不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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