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讚揚的是懂得享受! 孩子哭:找到好工作根本不幸福

▲找到好工作生活就會過得快樂嗎?(圖/記者季相儒攝)

作者村上龍◎着 張智淵◎譯摘自:大田出版《寂寞國殺人 寂しい國の殺人》

馬沙曼這位研究臨牀神經病學的專家,對貓做了一項有名的實驗。首先,他將貓放進實驗箱,讓牠記得一按安裝在箱內按鈕,就能獲得飼料。貓一肚子餓,就會進入實驗箱,按下按鈕。接着,他事先讓貓處於飢餓狀態,改變設定,變成一按實驗箱的按鈕就會通電。飢腸轆轆的貓衝進實驗箱,按了按鈕,但是非但沒有獲得飼料,反而遭到電擊。貓的內心天人交戰。牠想要拿飼料,但是電流會從那個按鈕竄出。貓出現十分類似神經病的症狀,逐漸衰弱,不久之後,喪失進食的意願,最後餓死。

當然,馬沙曼的實驗不能解釋神經病的所有機制,但是有助於掌握天人交戰的概念。天人交戰意謂着面臨矛盾的慾望。

如今,日本大部分的孩子都置身於和上述的貓類似的處境。無論是在學校家裡父母老師說的話都和現代化過程中沒有兩樣。所有媒體告知的內容也一模一樣。

▲拿高分就是勝利組嗎?作弊的高分還是高分嗎?(圖/達志示意圖,下同)

「進入好學校、進入好公司女生要和在好公司上班,收入穩定的人結婚!」

孩子們認爲,非這麼做不可。因爲遍尋不着其他選項

但是,這個社會瀰漫着一股氛圍,實在令人無法認爲人光是進入好學校,待在好公司,就會幸福。孩子們下意識地察覺到,光是隸屬於世人認爲有價值團體,未必會有成就感。被視爲菁英中的菁英,大藏省(譯註:相當於財政部)、厚生省(譯註:相當於衛生福利部),以及銀行、證券公司高層幹部親身反覆向我們證明這一點。若是隸屬於菁英的團體,人生就圓滿的話,他們爲何甘冒高風險,拚命貪污呢?孩子們應該會認爲,假如他們只是爲了成爲菁英團體中的菁英,簡直無聊透頂

孩子們半被迫地意識到,在電視劇廣告電影小說中,也就是所有現實表層,日本人的幸福標準變質了。如今,在日本受到尊敬的,並非不顧家庭、勤奮工作的上班族。而是出現在廣告中,面帶微笑地巧妙使用尖端機器,過着富裕的生活,享受嗜好的人們。而在雜誌彩頁中受到稱讚的,則是經常出國旅行,穿着有品味,享受潛水園藝戶外生活的人。女性也一樣,當個工作男人背後的賢內助、守護家庭的主婦早已不再是電視劇的主角。唯有在現實社會中工作,獲得高收入,談華麗的戀愛,享受人生的女性,纔會出頭天。

▲懂得享受、過好日子,在現代纔是被讚揚的生活。

沒有人教孩子們,那麼該怎麼做,才能成爲這種享受富裕生活的身分呢?孩子們聽到的依舊只有「總之進入好學校、進入好公司」。只勸孩子在價值已經獲得認同的團體中生活,非常簡單。

人在成長的時候,需要榜樣。孩子在邁入青春期之前,以父母爲榜樣成長。然而,孩子並非模仿父母成長,而是除了觀察父母的生活方式之外,沒有其他學習生活方式的機會。若是父母過着無聊的生活方式,孩子就會認爲人生無趣。我再說一遍,如今大部分的孩子只聽到「進入好學校、進入好公司」這種建議成長。那純粹是因爲社會沒有現代化之後的價值觀,而且那種建議和媒體傳播資訊相互矛盾。所有媒體每天競相塞給孩子們資訊,告訴他們:「這世上沒有人光是進入好學校、進入好公司,就過着充實的人生。」

孩子們置身於這種觀念對立的環境之中,找不到另一種,或者個人的新生活方式的榜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