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時節

散文

破滅的是雨，下成了季節。

不能在雨中爲你盛開一朵蓮，

只好冒雨，

趕在一顆顆青子墜地之前，

釀成紫蘇梅。

有你的，有我的。

執意爲妳釀一壺梅，名叫不悔。

揉一把盛夏的紫蘇進去，好讓妳永保芬芳，

用糖漬，冰封一片真心，

即使老去，亦不過期。

買了十斤的青梅，欲封印這個春天。想着能在不合時宜的時節，噙一顆紫蘇梅咬着，也是甚好。

窗外倏地下起了雷雨，低頭看看手中鹽搓的青梅。還好還好，妳們都在我手上，沒被無情雨打落爛地。

細心地一顆一顆檢查，清除苦澀的蒂頭，把破皮的瘀傷的撿出來，也不把你們捨棄。做不了紫蘇梅的，便拿去做脆梅，爽脆可口，照樣迷人。手頭剛好有粗鹽，和着精鹽，戴上手套，把漂了一晚上水的青子，琢磨搓揉，去除表皮的絨毛和澀味，放置一旁，待軟化程度適當，再清洗泡水靜置一夜。

接下來的工序，便是曝曬，在烈日下煎熬過後，濃縮糖分和香氣，蒸發多餘的水分，留下精華。誰能想到皺着一張臉乾癟的梅，其實滋味最佳，想起我昨夜貪吃的那顆青梅，青綠宜人，水分飽滿，一口咬下，萬念俱灰，世界毀滅。再次印證，有時候，好看的不一定好吃。

最後，便是糖漬的過程了。每顆梅子身上，都劃上淺淺的一刀，像是印記，每顆獨一無二的梅，都值得一個標記，在歷劫過後，讓甜蜜的滋味滲入，粹煉成一顆津津有味的梅。先是一層紫蘇墊底，再來一層梅，最後一層冰糖，以此順序不停循環反覆堆疊，然後等待。

等待，等上一個好日子，等一個好時機。等糖化爲水，蜜化爲汁。然後，不要急，把那些轉化不完全的梅汁倒出，還不是時候，先不要上場。潛龍勿用，再幫妳們添一些冰糖好吧，繼續在罐中韜光養晦，再讓我照顧一段時間，時候到了，自然就出落得大方，沁人脾胃了。

反覆四次之後，便能久放，陳年，陪伴，然後無悔了。

秋日，時序凌亂，晴雨不定時，可以煮梅子雞湯溫潤心神。冬夜，擁被苦讀，則衝一壺梅茶，彼此相伴至天明。夏炎之怒，剪幾顆冰涼的紫蘇梅醃漬藕片，以平息躁亂之氣。待來年春天，讓我再釀一次這執迷不悟的滋味，天下無雙的紫蘇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