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買房遭遇詐騙,欠下百萬貸款,不堪還款壓力跳樓自殺
婆婆總是隨時隨地闖入我和我老公大軍的房間,終於我忍無可忍和大軍大吵一架回了孃家。分居一個月,大軍忍受不住夜晚的寂寞,主動來到我的孃家。當着我和父母,他承諾會盡快買房,結束和母親“同居”生活。
2015年底,我和大軍輾轉各個樓盤。那時市中心房價漲到2萬多元,一套80平米的住房,算上各種手續費將近200萬元。
手中的存摺和銀行卡,裡面的數字連這個零頭還不到。我開始後悔“雙十一”的血拼,後悔當“剁手族”的快感,買了一大堆沒怎麼穿過的衣服、鞋子。
要是這些錢省下來,或許還能多買幾平米。世上沒有後悔藥,自己的輕點鼠標只是給各大電商年底的報表做了貢獻。
按照目前的存錢速率,估計要近30年不吃不喝才能還清本金和利息。
還買不買?眼看房價又開始新一輪的飛漲,再猶豫下去,這輩子只能和性格古怪的婆婆蝸居在一起。
必須買,就是砸鍋賣鐵、賣血也得當房奴。
我們將視線投向郊區,那裡相對還是價值窪地。
信箱中,躺着一張看房廣告。廣告上的實物效果圖,清晰地標註出小區的位置、小區內的設施和綠化,還有附近醫院、學校等功能配置。
特別是小區中心那個人工湖,按照熱帶風情設計,給人身處都市卻置身熱帶雨林的錯覺。
最吸引人的還不是這些,而是那個讓人咋舌的數字。沒看錯,每平米只有不到7000元,相比同一地段的房價低上將近40%。
這個週末,被窩和懶覺不再是我和大軍的首選。
站在這片等待開發的開闊地,售樓小姐詳細地講解未來小區的規劃。
眼前有一條潺潺流動的小河,將原封不動地植入小區中央,是未來這裡居民的親水平臺。
離此不到半公里,有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負離子將從那裡源源不斷地輸出。
售樓小姐還指着一片荒蕪的野草,說這裡將建成一座會所,融合SPA、養生、健身於一體。只要是小區居民,皆可免費享用這些輔助設施。
如此詳細美妙的規劃,自然說得一衆看房客心動,有人當即拍板,拿出銀行卡,氣宇軒昂地付了保證金。
合同沒簽就付錢?我不放心。售樓小姐害怕這條魚漏網,補充道:“我們小區性價比極高,看房人絡繹不絕。不付保證金,很可能將和這個餡餅擦肩而過。”
大軍在一旁起鬨:“這個價確實沒地方找,別再猶豫。”
我和售樓小姐討價還價,最終支付了一萬元保證金。
幾天後,售樓小姐來電說小區還有少量剩餘房產,有興趣可以再下手一套。
大軍極力說服我,說這樣的投資機會難得。他有一個哥們在房管局工作,有內部消息說近期房價可能會暴漲。反正就是多當幾年房奴,再買一套房子,過不了一兩年就能帶來超額收益。
我終究是心動了,爲了確保萬無一失,讓大軍去問那個朋友,是否在郊區有這個新房項目。收到確切消息,我們決定再買一套兩室一廳。
對方不接受公積金貸款,而我們的收入水平申請商業貸款額度,也不夠支付兩套房子的房款。
對方催款很近,商業銀行審覈房貸的速率很慢。無奈之下,只好求助於一家小額貸款公司。
年息15%,不過爲了趕上後面那波房價牛市,這點破費還是必須的。那個滿臉橫肉的人,皮笑肉不笑地對我們如是說。
他還提到,現在大家都是一羣追逐暴利的瘋子。如此瘋狂的買方市場,還怕買房會虧本?
簽訂完新房網籤合同,一口氣支付完全款,就怕失去這個發財機會。
得知我們借了這麼多錢,婆婆又開始唸叨。老一輩人眼中,除非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然不會開口借錢。借錢在他們眼中是一種負擔,一種需要立時三刻必須要解除的警報。
這個天文數字,遠遠超過一家人的收入開銷,這要還到猴年馬月。
丈夫這次總算沒當縮頭烏龜。婆婆見丈夫也站在我這邊,罵罵咧咧幾句,回到自己的房間。
錢打進對方指定的賬戶,只等後面去房產交易中心繳納契稅。
電話打了很多通,依舊是那句“您撥打的電話無法接通”。直到這時,我和丈夫才從一場迷夢中醒來。
“我們被騙了,100多萬,這錢還到什麼時候?”我抱住大軍,在他的懷中痛哭。茶几上的菸灰缸裡,躺着十幾個菸蒂。兩個多小時裡,丈夫一根接着一根吸菸,房間內煙霧瀰漫。
我們去派出所報案,民警說此前已有幾十人遇到他們類似的遭遇,這起詐騙案的涉案金額高達上億元。
周圍還有幾對或情緒激動、或欲哭無淚的夫妻,被騙掉的房款都是他們的血汗錢和貸款。和他們一樣,我們不僅沒有成功當上房奴,還莫名地欠了一筆鉅額債務。
民警安慰我們,說他們一定會盡可能調動警力偵破此案,最大限度減少損失。
可是大海撈針,嫌疑人消失得無影無蹤,將他們緝捕歸案談何容易?
這些亡命之徒,拿到這筆不義之財,不可能當自己辛苦賺來的錢那樣花,一定會立刻開啓奢靡的人生模式。
他們很清楚,在未來某一天被戴上冰冷的手銬,再多的錢只是與己無關的數字。與其到時候被沒收全部財產,還不如在花天酒地中被揮霍掉來得實在。
大軍不停地撕扯頭髮,似乎要把一根根頭髮扯下來。
他不停地說:“都怪我!都怪我!”見丈夫如此自責,我只得把那句“要不是你,我們也不至於上當”的話嚥進肚中。
每個月的高利貸還是要還的。婆婆刀子嘴豆腐心,這個危難關頭拿出多年來的積蓄,幫助我們渡過眼前的難關。
至於那些親戚,一聽到借錢,立刻像躲避瘟神,極力強調自己家裡經濟困難,有心幫忙,卻愛莫能助。
人生冷暖,唯有在落難時方能顯現。
半年過去,婆婆的積蓄即將耗盡 ,眼看下個月的高利貸還款成爲問題。與此同時,派出所那邊有了消息,這起詐騙案的主犯落網。
好消息的身邊,往往會有一個壞消息如影隨形。這些案犯果然如預料得那樣,將贓款幾乎揮霍殆盡,我和大軍只從派出所領回不到2萬元。
這2萬元,也就只夠職稱一個多月的高利貸。
遭受如此打擊,大軍生了一場病。等他回到公司,卻發現自己的崗位被別人替代。老闆告訴他,公司效益不好,早就有裁員的打算。
去人才市場找工作,他這個年齡早就沒有優勢。
忙活了兩個月,只能呆在家裡發呆。整個家庭的收入,只有婆婆的2000多元養老金和我3000多元的工資收入。
每月15000元的還款額度,張開一張血盆大口,準備吞噬這個被人禍攪擾得死氣沉沉的家庭。
這就像小學時那道很有名的數學題,有一個游泳池,放滿水需要8個小時,放空水需要4個小時,出水口和入水口同時打開,請問何時會將泳池內的水放空。
如今,我們一家就在活生生地演繹這道數學題。
派出所又來電話,說大軍出事了。
“你怎麼這麼傻?爲什麼要走這條路?不是說好有什麼困難我們一起扛?你這個懦夫、膽小鬼。”面對大軍的屍體,我一開始痛哭流涕,隨後失去理智的咒罵。
這個悽風冷雨的早晨,丈夫從公司所在的36層商務樓的頂樓跳下來。由於地處鬧市中心,他的屍體旁圍着很多路人。
有人不住地搖頭,有人在暗自嗟嘆,還有人打聽丈夫自殺背後的原因。由於近期發生多起外企員工的自殺案件,人們很自然地將大軍的死和工作壓力聯繫到一起。
婆婆看到從兒子身上不停流出的鮮血,立馬沒有了知覺。救護車趕到後,當即宣佈當事人死亡。
大軍只有28歲,還沒有孩子,這對於急於想抱孫子的婆婆來說,堪比一場末日般的災禍。
我的心如同被放入破壁機,隨着命運之神啓動破壁機的按鈕,心臟被碾碎成一堆苦澀的汁液。
丈夫死了,天塌了,一切都完了。那一瞬間,我有了隨丈夫而去的念頭。
這個念頭只持續了很短時間。
死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行爲,作爲當事人在死後不會痛苦,對於和死者有關的人來說,這是一個無論多久都無法填滿的陷坑。
爲了自己的父母,我選擇活下去,儘管活着是如此艱難。
除了忍受和丈夫陰陽兩隔的悲痛,我還要接受夫妻倆共同欠下的幾十萬的債務。每月3000元收入,不吃不喝20多年才能還清。
請記住,還清的前提還是不吃不喝。
就在這天晚上,我在陪護婆婆的間歇,手機郵箱上收到一封詭異的郵件,那是大軍定時發送的遺書。
莉莉:
當你收到我這封信時,我已經不在這個世界。真對不起,沒和你打招呼就做出這個決定。
可是,我無法忍受你絕望的表情,更無法原諒這一切因我而起。
我應該爲這個過錯付出代價。任何懲罰都不足以抵消我的罪孽,唯有一死,才能縫合我心中的愧疚。
我短暫的一生,最大的幸運就是遇見你。
儘管結婚後,你我之間因爲我媽的干涉產生過縫隙,產生過誤會,不過這一切我們安然度過。
臨死之際,我還想對你說一句:“我愛你,永遠愛你,這一點不會因爲我的灰飛煙滅而改變。”
如果有來生,我們還做夫妻。當然你還是我最寵愛的她,我不會像這一世那麼窩囊,讓你錦衣玉食,讓你五花馬千金裘,享盡人世間的榮華富貴。
最後再說一聲“對不起”,你和我在一起就沒有享過什麼福。這些債,就留待來世償還。
不要嫌我囉嗦,還有一個小小的請求,照顧好我的母親。
她身邊沒有親人,年歲也大了,需要有個人照看。把這個艱鉅的任務交給你,我於心不忍,看在你我夫妻一場的份上,替我照顧好她,直到她養老送終好嗎?
我該走了,永別了。
永遠愛你的大軍
處理完丈夫的後事,還有一件大事壓在心頭。大軍在遺書中提到婆婆,這個曾經讓我的婚姻痛苦無比的女人,白髮人送黑髮人,精神狀態一直不好,情緒極其不穩定,好幾次尋死覓活。要是自己一走了之,很可能活不了幾天。
該管她嗎?有過離開婆婆的想法,她總是那麼蠻橫無理,自己和她在一起沒過一天安穩日子。這樣脾氣古怪、心中充滿戾氣的老人,還有必要管她嗎?
眼前浮現大軍緊張不安的臉龐。他輕輕地張開嘴,似乎在對自己說:“我母親就託付給你了。”
“你瘋了。”這幾乎是父母和閨蜜對我說的頻率最高的話。
是的!確實瘋了!我愛大軍,儘管 陰陽兩隔,但是不能讓大軍的遺願落空。
我陪伴婆婆出去散步,別人誇我是一個好兒媳婦,婆婆黑着臉說:“她不好,她是喪門星。”
也許在婆婆心中,是我逼死了丈夫。
她怎麼可以這麼想?我可是把婆婆當作親媽那樣伺候。只能打落牙齒往肚裡咽,用精神勝利法安慰自己:婆婆只是暫時精神錯亂,她以後會理解自己。
照顧婆婆的間歇,我會想起那筆鉅額債務。撫卹金,我不會動一分一毫。這筆錢上沾着大軍的血,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去支取。
靠那點死工資,還清債務遙遙無期。我想到創業,可是創業機遇與風險並存,一旦失敗,這輩子再無翻身機會。
這時,一位高中同學從國外回來,得知我的窘境。她想直接出手相助,被我婉言拒絕。
我不喜歡被施捨,哪怕快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這位同學手頭有一些國外的二三線化妝品,願意幫助我開一家化妝品小店。這次,我沒有再提出反對意見。
開淘寶小店有一個好處,可以長時間呆在婆婆身邊。
前一陣子在上班時,我總有些提心吊膽,擔心婆婆趁我不在幹出傻事。
淘寶小店通過網絡來交易、發貨,完全可以在家中辦公,實現了照顧婆婆和創收兩者的平衡。我乾脆辭去文員工作,全天候經營這家小店。
我開啓“連擊”模式,將帶有自身產品的宣傳資料,通過各種媒介或自媒體平臺向外發送。
這種“亂箭齊發”的模式收效甚微,由於代理品牌缺乏知名度,很多微信好友拉黑自己,很多平臺將自己清理出去,成交的筆數很低。
這對信心打擊很大,前期進了這麼多貨品,消耗不少資金,眼看下個月還債的錢沒有着落。
我不得不走出家門,閉門造車的方式,或許不久的將來要面對催款人凶神惡煞的聲音。
出門前,我的右眼眼皮開始跳動。這是不好的徵兆,難道此行有兇險?
我在走路過馬路時極其小心,如同一個即將臨產的孕婦。以往十多分鐘從家裡走到地鐵站,竟然走了半個小時。
過了地鐵閘機,額頭上滲出很多汗珠。冬末春初,寒風料峭,估計是過於緊張所致。
來到對方所在辦公樓下,深吸一口氣,平復內心的焦慮。伴隨着電梯上數字的不斷提升,心跳又開始加快。
我感覺說話都帶着顫音,對方是一位電視臺主持人,通過朋友關係介紹認識的。他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着我。
我顧不得這些,懇求對方給自己拍攝一段拍攝產品的小視頻。
對方陰陰地說:“我做這些,能得到什麼嗎?”
我無語,每個人做事帶着理性的思考,特別是這種有頭有臉的人物,絕不會把時間浪費在小人物身上。
我失落地離開,忽然想起被落在家裡的婆婆。
還在樓梯口,就聞到一股很濃烈的異味。這股味道,離家越近越濃重。
慌亂中,我在小包中和衣服口袋中摸不到鑰匙。終於想起出門前,不小心將鑰匙放在一件寶藍色羽絨服的口袋裡。
情況不對,死命地敲門,嘴裡不停喚着婆婆。
無人應答,我開始用腳踹門,質量上乘的防盜門,在這點衝擊力面前紋絲不動。莉莉徹底懵了,只好求助隔壁鄰居的男主人。
那位男主人是個吃軟飯的人,此刻正在家裡打王者榮耀。我的出現,讓他在這場對戰中落於下風。他滿臉慍怒地瞅着我,不耐煩地說:“有什麼事?”
聽說人命關天,這位男主人戀戀不捨地放下鼠標,來到這扇堅固的防盜門旁。
“如果有人說起來,你可要爲我作證,免得我惹上入室盜竊的罪名。”男主人拿出工具試圖撬門前,惴惴不安地對我說。
我快給他跪下來,撬門行動纔開始實施。
房門終於打開,窗簾和紗窗被拉上,屋內光線昏暗。我本想開燈,倏然意識到瀰漫四周的濃烈氣味,摁開關的手還是縮回來。
客廳的沙發上斜躺着一位老人,口吐白沫……
婆婆……
救護車的聲音在路上呼嘯而過……
好在學過一些急救知識,在救護車到來前給婆婆做了一些急救。搶救室那盞紅燈,閃爍不定,似乎是婆婆漸漸熄滅的生命。
“你爲什麼救我,就讓我去死吧。我兒子死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婆婆自尋短見,自然和已經不在人世的兒子有關。儘管過去近半年,她還是無法走出陰影。
今天是大軍的生日,這個特殊的日子,觸動婆婆脆弱的神經。她想起兒子從小到大的往事,想起那張英俊的面容,想起現在活在思念中的痛苦。
既然這種痛苦無法排解,就讓死亡將一切沖刷殆盡。
服用一些鎮靜類藥物,婆婆的情緒才穩定下來。醫生把我叫到辦公室,開口就說:“你是她的女兒吧,你母親……”
“我是她的兒媳婦……”我忍不住打斷他。
醫生不敢相信,再次確認,關照病人的情緒複雜多變,身邊不能離開人照應,不然還會發生危險。
回到家,我第一時間請了一位家政人員,害怕婆婆的房間裡有人斷檔。24小時陪護價格昂貴,我身上的擔子更重。
這天半夜,聽到隔壁婆婆房間傳來一陣叫喊聲。我趕忙披了一件外套,快步來到婆婆的臥室。只見婆婆雙目緊閉,口裡不停喊着:“兒子,別走!別走!”
我想上前去安慰婆婆,突然被一把抓住,婆婆閉着眼嚷道:“我想你太久了,你再多呆一會兒好嗎?”
“媽,我會留下來陪你。”我故意模仿大軍的口吻。
“兒子,你真好。”婆婆不再像前面這麼不安。
回到自己房間,想起婆婆剛纔的異樣,愈發覺得當初留下來的決定是多麼正確。我想好了,一定要陪婆婆走完人生的旅程。
有閨蜜的照應,事業有了起色。前面拜訪的那位主持人,在閨蜜的斡旋下答應幫助拍攝一段視頻。
除了利用“名人”效應,我轉變銷售策略,嘗試“體驗式營銷”,贈送一些樣品給目標客戶。
那段視頻上線後,淘寶店鋪的點擊量和銷量均呈現飆升趨勢。一炮走紅後,更多品牌主動找上門來尋求代理。
這家化妝品淘寶店,刨去成本和各項開支,當年盈利超過40萬元,用了不到兩年時間還清債務。
將最後一筆還款打進對方賬戶,我頓時感覺神清氣爽,壓在身上的重物被移走。這兩年多來,一直沒日沒夜地爲淘寶店操勞,爲婆婆的身體和精神狀況操勞。卸去這些負擔,我想帶婆婆去全國各地走走。
我瀏覽了很多自助遊網站,向那些資深“驢友”討教旅行經驗,定製了一輛便攜式輪椅車。這輛輪椅車是婆婆的坐騎,一定要輕便耐用。
我還準備了防暈車藥、抑制細菌感染藥、止腹瀉藥、抗過敏藥等常用藥物,還有婆婆患有的高血壓、心臟病等各類疾病需要服用的藥物,將旅行中可能遇到的各種危險梳理一遍。
“莉莉,別太累着。債全都還清,可以歇歇了。”婆婆的口氣,不像大軍在世時那麼蠻橫。
也許歲月磨平了她的鋒芒,也許大軍的死帶走了她的狠戾,也許我的辛勞她全部看在眼裡。她,開始心疼這個爲自己忙前忙後的兒媳婦。
“媽,不礙事,我會注意身體。”我想着等到出發那天,再給婆婆一個驚喜。
出發前兩天,婆婆突然右腹部一陣絞痛,整整兩天晚上都無法入睡。出遊只好暫時擱淺,我將她緊急送入醫院。
醫生的臉色凝重,我反覆詢問診斷結果。
肝癌晚期,充滿死亡氣息的名詞,生死相隔將在不久後再次上演。
婆婆也許知道真相,坦然地對我交代着後事。
“我對於死亡沒那麼害怕,也許在我兒子自殺那一刻,我就該隨他而去。看到你爲我這麼辛苦,我不能辜負你的一片孝心。謝謝你,我的女兒。”
我不會想到,婆婆竟然將她稱之爲“女兒”。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也許婆婆早就將她當作女兒。如果不是女兒,哪會有這麼貼心?
都說婆媳水火難容,我用一片真心,化解兩人多年積累的怨憤。生命最後一刻,她要將這句心裡話說出來,這樣纔好踏上漫漫黃泉路。
三個月的時間,我一直呆在婆婆的病牀前伺候。婆婆親口對我說,等到她不在人世,就將家裡那套住房留給我。
儘管我一再說,照顧她絕不是貪圖房子,婆婆依舊要她答應接受這份遺產。
病房裡出現一個自稱是婆婆侄子的男人。他裝模作樣地帶來不少滋補品,還多次跑去詢問婆婆的病情。
原以爲此人聽說姑姑生病,好心過來照顧,正好自己也需要幫手。
可是那天早上,這位侄子張口就對婆婆索要那套住房。
婆婆很生氣,虎着臉說:“你來病房看我,照顧我,就是爲那套房子?”
“姑姑,您的兒子死了,也沒有生下孫子。我是您最近的親戚,難道不應該繼承這份遺產嗎?”侄子斜眼看了一眼我:“總不能把房子給外人吧。”
“你住口,她不是外人,她是我的女兒。聽着,她就是我的親生女兒,比親生女兒都要親。
你和她沒法比,人啊!不要總想着索取,要對得起良心。我最落魄的時候,你死到哪裡去?
現在到病房呆幾天,就想得到房子。仔細聽着,這房子我準備給她,你們誰也別想阻止我。”
婆婆吃力地用雙手把身體支起來,對我擺擺手說:“你把紙和筆拿過來,我現在就寫遺囑。”
侄子氣得鼻子都歪了,用手指着我說:“你這個女人,對我姑姑用了什麼迷魂藥。你不會這麼輕易得逞,即便有我姑姑的遺囑,我也會有辦法把房子搶回來。你就等着法院的傳票。”
“滾!你給我滾!”婆婆大聲喝道,開始不停地咳嗽。
那個人灰溜溜地走了,病房裡只剩下婆媳二人。
“媽,這房子我不會要的。”我再次申明。
“不,你必須要,不然我心裡不安。”婆婆止住咳嗽,在紙上歪歪扭扭地寫着。
彌留之際,婆婆握住我的手說:“女兒,媽就要走了。我只想對以前那些傷害過你的言行說一聲對不起,還要對你這兩年的照顧說一聲謝謝。如果有來生,我們還是母女。”
我握住婆婆那雙冰冷、充滿皺紋的手,久久說不出話。
婆婆的墓碑前放着一張捐贈證書,我飽含深情地說:“媽,我又來看你了。”
文/禾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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