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賽科技李一帆：激光雷達應該是商品，不能賣一臺虧一臺｜36氪專訪

文 | 李安琪

編輯 | 李勤

在華爲智駕等分化出純視覺方案後，被架到對立面的激光雷達公司，不得不一次次經受拷問。

“激光雷達就像一個‘作弊武器’，它讓輔助駕駛能力提升2年，很多場景性能提升10倍以上，爲什麼不用？”近日禾賽科技CEO李一帆在新品發佈時迴應道。

事實上，純視覺與激光雷達的路線戰爭從未停止。在特斯拉引領下，國內智駕公司採用的視覺感知方案BEV（鳥瞰圖）+OCC（佔據網絡）等，也能生成三維空間、感知路上通用障礙物。

激光雷達被視爲另一套感知冗餘方案。李一帆也多次強調，激光雷達就像安全氣囊一樣，解決的是純視覺方案難以應對的1%安全挑戰。

但在汽車行業價格戰火紛飛背景下，單價數千元的激光雷達，讓更主流價格區間的車企表現出猶豫。

爲此，禾賽也打出了激光雷達性價比方案，繼續搏鬥純視覺，證明自身價值。

4月19日，禾賽就發佈了一款超廣角遠距激光雷達ATX，這是其滲透到15-20萬市場的重要觸手。禾賽表示，目前ATX已獲得多個量產定點，將於明年一季度大規模量產。

較之上一代產品AT128，ATX體積縮小60%，重量減小50%，可以集成到車頂、前擋風玻璃後、車燈內等位置。

性能方面，ATX的探測距離、分辨率及水平視場角等方面都有提升。據禾賽介紹，ATX 最遠探測距離達到300米，最高可支持 256 線，最佳角分辨率達到 0.08° x 0.1°，在高速行駛中更快識別車輛、行人等。同時水平視場角達140°，能應對車輛加塞、行人或非機動車橫穿等路況。

除了硬件集成度更高，禾賽ATX還搭載了自研的智能點雲解析引擎，可以識別雨霧、前車尾氣、灰塵等，降低雨霧天氣對激光雷達的干擾。

隨着AXT發佈，禾賽也再次梳理了其產品策略。禾賽此前推出的超高性能激光雷達AT512，瞄準了L3級自動駕駛應用；而AXT則面向L2+智能駕駛，更具價格競爭力。

李一帆再三強調，不會公開傳播ATX的價格。但他也表示，“汽車領域基本是最低價中標，如果大家手上項目數量差不多，大概率產品價格是差不多的。”此前，速騰聚創也推出了低於200美元的中長距激光雷達，同樣主打性價比市場。

這也是激光雷達公司在路線質疑、價格壓力下作出的反攻舉措。

但掀起性價比之戰，可能讓激光雷達公司本來就不高的毛利率產生更重負擔。根據禾賽統計，2023年ADAS激光雷達公司普遍負毛利，禾賽也是在昂貴的Robotaxi激光雷達產品加持下，整體毛利才達到35%。

與此同時，包括吉利億咖通、大疆車載等公司也並未真正放棄激光雷達產品，內卷程度仍在升級。

不過李一帆認爲，激光雷達公司月銷萬臺的量產能力也會形成壁壘，包括資金、成本、時間週期等，都會將一些新玩家擋在門外，行業最終會越來越收斂。

智駕路線的紛爭未定，禾賽仍需要持續證明激光雷達的價值。一旦產品上車的必要性清晰，掙錢只是時間的問題。

以下是36氪汽車等媒體與禾賽科技CEO李一帆的對話，經編輯：

問：純視覺中的OCC（佔據網絡）跟激光雷達是競爭關係嗎？

李一帆：激光雷達解決的是1%的問題。都在談OCC怎麼能夠做到99.9%，但是我們談安全，還是有一些場景激光雷達明顯解決得更好，甚至只有激光雷達能解決。

在L2++系統，大家還有選擇；但做L3級自動駕駛，一定要安全冗餘，一定要兩套不同原理的智駕系統。

問：您認爲目前激光雷達處於什麼階段？是淘汰賽，還是八強、四強賽？之前行業已經處於收斂狀態，現在還有大疆、華爲、億咖通等玩家，行業又多元化起來了？

李一帆：不好判斷。在中國，激光雷達如果月產萬臺都沒有到，肯定很多東西都不知道，我們也是一步步過來的。今天我們對行業的瞭解和敬畏，肯定和我們大規模量產之前不一樣。已經完成激光雷達量產閉環的公司，全球不超過一隻手。

行業確實會更收斂。有幾個原因：很不幸，激光雷達售價快速下降的過程中，還沒有做到成本足夠低。ADAS激光雷達公司普遍負毛利，這很奇怪，但就是這樣。所以一個絕大多數人都是負毛利的行業，要投很多錢，你做還是不做？

還有資金壁壘、時間週期、成本，這幾個事都形成了一些壁壘。尤其激光雷達應該是個商品，不應該每賣一臺，虧一臺錢。行業很多玩家都面臨這個問題。這樣的情況下會越來越開放？這不合理。

我認爲行業會分成三個階段：樣品、產品、商品。樣品是最酷炫的概念，隔三差五有新的技術路線，但主要是To VC。To客戶的纔是產品，比如Robotaxi。產品到商品是超大規模的交付量。我們今天做的還不錯，但"戰鬥"完全沒有結束。

問：ADAS激光雷達的毛利率保持在什麼水平是合適的？

李一帆：如果最終競爭格局裡只有一家，或兩家佔70%-80%以上市場，毛利會高一些。但如果越來越開放，有10家，那可能性就極低。但我覺得激光雷達行業有壁壘，不會變成很多車上部件那種3%、5%的毛利率。

問：你對15-20萬汽車市場有什麼看法？這個區間很多車企還沒有用激光雷達，車企會咬牙搭載嗎？

李一帆：15萬以上都是我們的目標市場，大概600萬輛車。如果15萬這條線都守不住，那市場也太小了。各家的使命是一樣的。

對於激光雷達，車企咬牙說明不覺得激光雷達能幫助掙錢和賣車，那就別用。更多人是想上，上了以後成爲車企最大的宣傳亮點，這是我看到的機會。今天ADAS的體驗和未來能做到的體驗還有很大差距。這個過程中，激光雷達的價值是被不斷提高的。

問：禾賽進入智能製造階段，怎麼平衡產品快速迭代過程中的良率問題？

李一帆：公司如果迭代速度太快，對研發、製造、自動化產線、品控、良率各個環節都是挑戰。緩解的方法是，第一儘可能做平臺化。如果平臺本身是成熟的，產品遇到的問題相對會少。第二是我們投錢自建產線，只有研發和製造在一起，才能在更早期解決所有遇到的問題。

問：FMCW（新興激光雷達路線）技術的到來時間會延遲嗎？

李一帆：我們也在開發FMCW技術，雖然沒有對外的產品線。在賺錢和快速迭代產品，我一定選擇快速迭代產品。要保持最有競爭力的產品，這個前提下才能談商品。

FMCW產品依賴供應商，底層技術是否成熟決定了產品成不成熟。底層技術不成熟的時候，有點像當年電池技術不成熟就造電車一樣。喊可以，但是沒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