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一起看宋史(13)：劉知遠拱了城裡白菜

文 | 寧彩臣

1、窮小子劉知遠

耶律德光攻入開封，這一路上，怎麼沒看見劉知遠?劉知遠纔是石敬瑭最得力的干將，後晉最強的將軍啊!

劉知遠從小家貧，而且長得醜，據說他的臉是黑紫色，而且眼睛是白多黑少。窮家醜，使得少年劉知遠沉默少言，不好嬉戲。

不過，劉知遠雖然沉默，卻有着一顆不甘平凡的心！即使在別人家當馬奴，他仍然立志要“拱了城市裡的白菜”。

劉知遠認定的事，做起來非常果斷。有一次，他遇到了前往晉陽路上的李三娘，這李三娘雖然出身農家，但是長得天生麗質。他爹見女兒這麼漂亮，本來打算嫁給地主老財，改變家庭命運。

不幸李三娘被劉知遠看上了，劉知遠上門提親，李父怎麼會答應。劉知遠乾脆糾集幾個同夥將李三娘搶了去，生米煮成熟飯。那時候天下大亂，也沒有縣官管這事，李家只好認了劉知遠做上門女婿。

上門女婿在封建社會叫贅婿，贅婿地位很低，備受歧視。

李三娘認定劉知遠能成大事，心甘情願跟着窮小子。可是，等李父去世，劉知遠被李家兄長欺負，他不願意受窩囊氣，正好李克用、李存勖割據太原，劉知遠就投了軍。

劉知遠投軍了，李三娘的生活陷入困境，封建社會孤兒寡母是很難生活的，李三娘生劉承佑(後來的漢隱帝)的時候，還是自己咬斷臍帶生產。

2、兩救石敬瑭

劉知遠本來在李嗣源手下當兵，由於作戰勇敢，升爲偏將，與石敬瑭一起共事。在李嗣源與後梁軍作戰的時候，石敬瑭的馬甲突然斷裂，幾乎要被後梁軍追上。

關鍵時刻，劉知遠將自己的馬給了石敬瑭，自己騎石敬瑭的馬。這時候，劉知遠以前當馬奴的經歷起了作用，劉知遠騎上沒有馬甲的戰馬，仍然可以騎的飛快，他一邊跑，一邊放箭掩護石敬瑭撤退。

事後，石敬瑭感激劉知遠捨命相救，在李嗣源稱帝后，石敬瑭擔任河東節度使，將劉知遠要到自己手下，做了親信。這事也告訴我們，有一兩個看家本領（技術）是多麼重要，不定什麼時候就派上用場。

後來，石敬瑭南下覲見，路上遇到逃亡的李從厚，兩人在屋內密談。劉知遠怕有意外，命勇士石敢跟在石敬瑭身後。李從厚隨從不滿意石敬瑭推三阻四，不保護皇帝，抽劍砍向石敬瑭，石敢挺身而出，保護石敬瑭躲到旁邊的小屋子，自己戰死。石敬瑭有木頭頂着門，劉知遠聽到動靜闖了進來，殺光了李從厚的隨從，留下李從厚一個人揚長而去。

後來，石敬瑭要割燕雲十六州給契丹，劉知遠曾經勸阻：“對契丹稱臣即可，當兒子則太過分，多送些金帛使遼兵援助而不必以割地相許，割地會造成將來後患無窮啊!”

結果石敬瑭怕遼國人不用心幫助自己，堅決稱臣、做兒子、送金帛、還要割地，從此中原無險可守。

石敬瑭病重時，想要立小兒子爲帝，下詔讓河東節度使劉知遠前往開封，但是當時齊王石重貴把詔書擱置一旁，不予頒發，劉知遠爲此與石重貴產生隔閡。

石重貴當了皇帝后，給了劉知遠一個北面行營都統的虛職，一切軍事行動都不讓劉知遠參與。但是，劉知遠利用這個虛名，大量招兵買馬，很快實力就超越其他戰區，步騎兵數量達到5萬之衆。

在石重貴與遼國開戰的時候，劉知遠對部下說：“後晉民窮財盡，保護自己都費勁，還要與強大的鄰國作戰。即使取勝，後面也會麻煩不斷，何況還不能取勝”。

但是這些話，劉知遠從來沒給石重貴說，對於皇帝用兵，他不阻止，也不支持，始終冷眼旁觀，只是在契丹攻入後晉境內，他才調動兵力守住河東關口，防備遼軍入侵自己的地盤。

耶律德光攻入開封，換上中原皇帝的新裝，這一套，他已經很熟悉了。從耶律阿保機開始，契丹就一直實行遼漢混居，實際上，權力在契丹人手裡，具體管事的都是漢人。

耶律德光經常對身邊的人說，你們漢人這一套我早懂了，可是我們遼人，你們卻不懂。

世界上再也沒有比耶律德光更幸運的外族大汗了，即使強如鐵木真，也是一直打到自己的孫子繼位，才真正入駐中原。努爾哈赤，也是父子兩代，浴血奮戰幾十年，用無數女真人的屍體也沒有打進中原，還是因爲漢人內亂，纔等到有人主動打開城門。

而耶律德光，先是有人主動要給他做兒子，還送上了燕雲十六州。後來孫子不聽話，爺爺名正言順地教訓孫子，沒費多少周折就攻入中原都城。

耶律德光很開心，他決定不走了。可是，他的噩夢纔剛剛開始。

3、劉知遠稱帝

耶律德光登基初始，也學漢人皇帝，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同時，原來的政府官員升職加薪，這讓後晉舊臣都鬆了口氣。

因爲在後晉與遼作戰期間，各地節度使大多沒有參與，看到耶律德光升職加薪的獎勵，大多表示不參與高層鬥爭，繼續做好自己分內事，這也讓耶律德光鬆了口氣。

耶律德光召了不少節度使來京覲見，卻不提讓他們回去的事，他們自己也敢提，一起在京經常與耶律德光喝酒取樂。

不過，河東節度使劉知遠沒有進京覲見，只派人送來奏章三封，第一封祝賀耶律德光當了皇帝;第二封說河東遼漢混雜，又是邊防重鎮，自己不能輕易離開;第三封說本來應該送些貢品給皇帝，但是皇帝剛登記，自己就搜刮百姓，怕壞了皇帝的名聲，等以後有機會再進貢。

搞了半天，劉知遠送去了三句空話。不過耶律德光還是很高興，下詔褒獎了劉知遠，還按照遼國習慣，送了一個木製手杖，這是對高級官員的待遇，見到手杖等於見到遼國皇帝。

詔書起草好，耶律德光看了後，還親筆在劉知遠名字前面寫了一個“兒”字。

當爹當習慣了這是，劉知遠接到那封信，拿在手裡，沒有當着使者的面撕掉，也沒有張口叫爹，什麼都沒發生。耶律德光有點納悶了，這是怎麼了，我給你最高的榮耀，你那邊怎麼一邊動靜都沒有，當皇帝的兒子不好嗎?

這邊劉知遠的部下建議出兵攻擊契丹，劉知遠說：“打仗最重要的是時機，現在遼人剛剛控制京師，士氣正盛，在沒有其他變化之前，我們不宜出擊。我看他們的將士只顧着搜刮民間財物，一旦民間財物被搜刮殆盡，他們也就待不下去了，那時候我們再出兵，必然一舉可勝”。

耶律德光先沉不住氣了，再次派人，問劉知遠：“你不事南朝，也不事北朝，你究竟要幹什麼”?

劉知遠還是沉默，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不過耶律德光很快知道答案了，因爲劉知遠稱帝了。

當時，耶律德光派人將石重貴等人押解北上，劉知遠召集部下，說要在井陘(xing二聲)關設伏，把皇帝攔下來。

五代十國的強兵悍將心裡哪有什麼皇帝，他們正想着怎麼升官發財，現在皇帝被抓了，機會就在眼前。最靠譜的辦法就是劉知遠稱帝，他們跟隨劉知遠的人官升三級。去救皇帝?搞什麼?

於是，大家紛紛請願：“皇帝都被抓了，我們以臣子身份起兵，名不正言不順，怎麼能成功?請將軍先登基，這樣我們名正言順，討伐蠻虜”。說完，下面高呼萬歲。

劉知遠推辭了三次，郭威對劉知遠說：“軍心民意不好一再推辭，如果人心有變，恐怕反而會帶來災禍”。劉知遠點頭接受，在太原稱帝。

4、趕走契丹人

劉知遠稱帝后，有一股變民，領頭的叫樑暉，手下有幾百人，請求投靠劉知遠。當時磁州節度使李榖(gu三聲)密奏劉知遠，建議讓樑暉突襲相州。

耶律德光把各地節度使都叫到京城了，相州新任節度使還沒有到任，而相州軍械庫裝滿了武器，卻沒人管事，基本沒有防備。

公元947年，農曆二月二十一夜，樑暉派勇士翻入城中，打開城門，帶領部衆殺進相州，殺死數百名遼軍，遼軍將領突圍而走。

首戰得勝，劉知遠準備徵收民間財物犒賞將士，李三娘說：“你剛稱帝，對人民沒有什麼恩德，卻要先血奪他們的財物，這不是新皇救國救民的本意，不如打開宮中府庫，用宮中財物犒賞將士”。

劉知遠聽了李三娘的話，雖然宮中儲藏的財物有限，但是大家沒有怨言，軍民一片歡騰。

那邊耶律德光見劉知遠造反了，準備召集軍隊作戰，耶律德光信心滿滿，這麼多年，耶律德光似乎沒有打過敗仗。

可是，情況不對，耶律德光找不到他的兵。他的兵都很忙，每天都在打仗。敵人是誰呢?中原的老百姓。

契丹兵沒有軍餉，打仗就是爲了打穀草。這次也不例外，耶律德光進了開封，做了皇帝，馮道一句話，開封是不能動了。但是穀草還得打啊，要不不是白來了，士兵們開始出城四處出擊，打穀草。

開封方圓數百里，都能看到契丹人拿刀砍人的身影。不過，除了契丹人拿刀砍人，還能看到他們被砍的樣子。中原老百姓比石重貴的正規軍還生猛，棍子、鋤頭、鐵鍬，能用的都用上了。

這是陷入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了，任何牛逼部隊，一旦陷入人民戰爭，都不會有好果子。強如美帝，在越南陷入人民戰爭，即使現代化武器，在人民戰爭的泥潭裡面深陷10年而不會獲勝。

而且，在這方面，中原老百姓是有傳統的，一百多年後，當金人入侵，皇帝南渡之後，中原很快集結了百萬義軍，在宗澤麾下效力。後來，宗澤死了，金人沒打敗義軍。高宗皇帝親自出馬，該收編的收編，該格殺的讓他們相互攻伐，該解散的解散。這樣，金人才在河南站穩了腳跟。

還沒討伐劉知遠，耶律德光的士兵已經被中原老百姓揍得鼻青臉腫，看來是待不下去了，耶律德光準備撤了，讓蕭翰(述律平哥哥的兒子，蕭是漢姓，蕭翰是第一個用“蕭”代替“述律”做姓的，從此，遼國皇后一脈都姓蕭了)留守開封。

耶律德光北撤，除了自己的部隊，裹挾了後晉官員，士兵，宮女，太監數千人一起北返。

耶律德光邊走，邊嘆息，邊總結，最終得出結論，自己犯了三個錯誤。

第一、不該搜刮各地節度使的金銀糧食，使他們不擁護自己。

第二、不該縱容士兵劫掠，“打穀草”，激怒了中原百姓。

第三、不該扣留各地節度使，應該早送他們回去，這樣不至於地方羣龍無首。

耶律德光越想越氣，回頭看看南方，感情這幾年白忙了，全給劉知遠做了嫁衣。

想到這裡，耶律德光一口老血病倒了，很快轉入危中，走到河北欒城縣的一片樹林時，終於掛了。

參考文獻：《資治通鑑》;《宋史》;《五代史》;《蘇東坡傳》;《太祖實錄》;《正說宋朝十八帝》;《如果這是宋史》等。

作者簡介：寧爭偉，陝西咸陽禮泉人，先後就讀東關村小學，倉房巷小學，東關村初中，禮泉一中，長春理工大學。畢業後西部內蒙支教兩年，然後到廣州，分別在廣州德彩信息科技有限公司，羊城晚報數字媒體公司，深圳500彩票網任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