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社論》基本工資到不了的地方

政府改善了低薪族羣,但依舊改善不了次低薪族羣,非但改善不了,他們的薪資調升之路將會更加漫長。圖/本報資料照片

日前基本工資審議會通過,明年基本工資連續第八年調升,月薪調升至27,470元,時薪也調高至183元,八年來月薪調升了37%,時薪調升了52%,調升力道之強,歷來僅見,對於領基本工資的勞工來說,助益不小,蔡政府改善低薪的承諾,部分確已兌現,值得肯定。

總統蔡英文於2015年參選總統時曾多次表示要改善低薪者的困境,上任後年年調升基本工資,這個努力大家都看到了,然而何謂低薪?很難定義,當基本工資2.6萬元時,每月領2.7萬元的人不能受惠,難道他們不是低薪?當明年基本工資調到2.7萬時,原來領2.7萬的勞工,並不會因此同步提升,這八年最低薪者往上調,但「次低薪者」的變化不大。

國內就業人口有1,150萬人,能因基本工資調升而受惠者不過200萬人,換言之,有950萬人還得依靠市場法則來決定薪資、所得的升降,這是基本工資到不了的地方。對於企業而言,當他們需要負擔更多勞保、健保支出時,對加薪一事就會趨於保守,事實上,近年有調薪的廠商比率也不過3成。

以此推論,當基本工資調漲時,企業在成本增加的情況下,對於一般員工的加薪意願勢必降低,如此一來,政府改善了低薪族羣,但依舊改善不了次低薪族羣,非但改善不了,他們的薪資調升之路將會更加漫長,這也就難怪每當政府說薪資創新高時,總要惹來一頓罵,因爲基本工資能到得了的地方最多就是200萬人,其他人的低薪困境,八年來並未獲得解決。

我們來看兩份統計,第一份是《薪資中位數》,這份統計列有十等分位組的薪資分佈情況,資料顯示,第一分界點(低薪族羣)的年薪十年來(2012~2021)成長近30%,但第五分界點,也就是中位數這個族羣十年來只成長14%,兩者的薪資差距十年來已由1.91倍降至1.69倍。再看第四分界點與第一分界點、第三分界點與第一分界點的薪資差距,也同步縮小,這說明八年來基本工資的調升,並未帶動其他階層薪資成長,這個結果應該不是政府所樂見的纔是。

再從另一個角度觀察,十等分位組裡最高所得族羣的第九分界點,十年來年薪從101萬升至122萬,成長率雖高,仍不及有基本工資所挹注的第一分界點,因此十年來高(第九分界點)、低(第一分界點)薪資差距從4.36倍降至4.09倍,但當我們比較第九分界點與中位數(第五分界點)時,便會發現十年來兩者的薪資差距反而由2.29倍升至2.42倍,再以第九分界點與第四分界點比較,差距也在擴大。這說明十年來中間階層、次低薪階層的薪水,與高薪族羣的差距逐漸擴大,與低薪族羣則日趨接近,基本工資調升,並未帶動次低薪、中間階層的薪資成長。

我們再看第二份統計《家庭收支調查報告》,這份調查有五等分位所得分配資料,傳統大家都看第五分位(高收入)與第一分位(低收入)的差距,但這樣看,無法洞悉中間各階層的消長,我們同樣觀察位於中間的中產家庭所得(第三分位)與低收入家庭(第一分位)的所得差距。爲觀察趨勢,我們以五年平均,結果發現兩者差距的倍數由2011~2015年的2.65倍縮小至2018~2022年的2.60倍,反觀察高所得家庭與中產家庭的所得差距,則由2.30倍擴大至2.35倍。

家庭收支調查告訴我們,中產家庭與高所得家庭的差距逐年擴大,而與低所得族羣的差距則日漸縮小,這和前面那一份《薪資中位數》的結論如響斯應,反映的是八年來政府調升基本工資,雖然有助於低所得族羣,卻無助於中產家庭,以致出現反向的關係,過去曾有人說中產階層將逐漸消失,如今看來,良非虛言。

蔡總統八年來致力於基本工資的調升,確實已獲得一些成果,但總統所求的應該不只是改善低薪者的困境,而是同時推升次低薪者、中產家庭的所得,一起分享經濟成長的果實。遺憾的是,基本工資的按扭啓動之後,並不會產生加薪的骨牌效應,廠商在基本工資成本升高下,反而推遲了其他階層的調薪節奏,這說明基本工資調升對整體薪資的帶動效果,微乎其微。

近年臺灣實質薪資常常負成長,今年前七個月實質總薪資又跌了0.67%,不少人把這現象歸之於通膨,惟根本原因仍在於廣大的中產階層薪資成長乏力,經不起物價風吹草動,便負成長了。調升基本工資並非提振薪資的妙藥靈丹,於此可知,這八年的經驗足堪做爲下一任總統借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