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是共匪 她苦等遺書60年
▲黃楊的父親黃賢忠(右)和母親楊環在1951年夏天同時被捕。圖爲兩人的結婚照。(記者羅印衝翻攝)
▲黃賢忠在遭處決前,寫下明志的絕命詩,讀來令人動容。(記者羅印衝翻攝)
▲白色恐怖時期被綁赴馬場町刑場槍決前,犯人在法庭上書寫遺囑。圖中犯人據稱是參謀次長吳石中將。(取自網路)
黃賢忠小檔案
「如果政府早點歸還父親的遺書,我就能早幾年見到大哥,他也許就可多活幾年、少些遺憾。」黃楊哽咽回憶這段過往,惆悵無奈的神情全寫在臉上。她的父親黃賢忠,在白色恐怖時期被認定爲共匪,1952年夏天被押往新店溪畔的馬場町刑場,結束年僅32歲的年輕生命。
1951年某個秋日,保安司令部軍法處看守所(今青島東路)編號36的押房內,傳來一陣女嬰嘹亮的啼哭聲,爲四周死寂的空氣注入難得的欣喜之情。黃楊特殊的出生地,預告了她乖舛的命運。
黃楊的父親黃賢忠是廣東人,1946年抵臺,任教於中壢義民中學。1951年夏天,被以涉「匪諜叛亂案件」爲由,與時任平鎮宋屋國校(今宋屋國小)教員的妻子楊環同時被捕。楊環是桃園龍潭人,當年22歲的楊環已懷有8個月身孕。
楊環在牢房中生下了女兒,以夫妻兩人的姓氏取名「黃楊」,冀望這個小生命能如黃楊樹般堅強地活下去。
命運終究沒放過黃楊一家人。1952年夏天,黃賢忠在劊子手的槍口下結束了32歲的年輕生命,屍身被草草掩埋。
未滿週歲的黃楊在父親身亡後不久,便從母親的懷抱中被帶往孤兒院,5年後母親出獄,母女才得以團聚。
黃楊說,從小母親幾乎不提她的生父,直到上了國中,她才知道父親是遭刑而死。但父親難道真如課本里頭所說的那樣,是萬惡的共匪嗎?當年正值青春期的黃楊,心中並沒有答案。
直到去年,黃楊才從檔案管理局押禁塵封超過60年的「白色恐怖」檔案中,取回關於父親的親筆遺書,知道父親的遭遇與家鄉的些許樣貌。
黃賢忠在遺書中表示,他通過與臺灣地下黨組織的聯繫,組織對社會民族懷抱理想的青年學生,要爲人類社會的光明及愛國、民族解放的理想,盡一分心力,卻犧牲了青春年華的生命。
兄妹相見 成最後一面
之後,經過政治受難人互助會的協助,黃楊終於聯繫上苦尋10多年、住在廣東陸豐老家的大哥,相隔60年,兄妹終於相見。但當時哥哥黃偉民已病重,一直重複念着他過得很苦,很多話似乎想說又不知如何表達,就在黃楊回臺後沒多久,哥哥就離開人間了。
談到這段往事,黃楊一陣鼻酸,紅了眼眶說:「如果父親的遺書沒有被扣60年,一定會減少些遺憾。」
曾經被視爲共匪的女兒,黃楊揹負壓力,但從未覺得擡不起頭。她認爲,父親並沒有危害社會或人民,純粹只是與當權的國民黨有不同的政治傾向,父親爲國家着想的情操是偉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