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人物 | 項目、故事、榜樣……搭建新時代學校“生態動力系統”,這位校長找到了良策
本刊編輯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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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失聯繫
走進德州市實驗小學,
我們的第一感受是“潤澤”。
這種潤澤,來自保安師傅溫和的笑容,來自學生自由、舒展的肢體語言,
來自老師們勤勉、踏實的工作狀態。
這種潤澤,來自小院子那些蔥蘢繁茂的草木,來自整潔、溫馨的環境佈置,
來自校園裡的每一縷風、每一滴雨。無數美好的細節,
匯聚成了一張教育生態之網,“織網者”正是校長於莉。
二十多年裡,於莉一直在編織着,
爲每個學生、每個家庭,每一方小天地,編織一種美好的教育生活。
——原文首發於《當代教育家》雜誌
202405期·封面人物
德州市實驗小學校長 於莉
“重建”一所百年老校
“在你心目中,咱們建設街小學是一所怎樣的學校?”
這應該是整個2011年,於莉說得最多的一句話。
2011年3月,於莉調任德州市建設街小學校長。第一次做校長,就接手一所老牌學校,於莉不免有點忐忑。她無數次自問:“我要把建設街小學辦成一所怎樣的學校?”
經過一陣焦慮、躊躇,一番思考、研究,於莉決定把這個問題交給大家。2011年夏天,建設街小學宣佈:籌辦百年校慶預計用一年時間,重在過程,而非在校慶當天。籌備、調研環節,於莉向幾乎每個人提出了這個問題,包括她登門走訪的40位退休教師。
“建設街小學歷史悠久,傑出教師、校友不計其數,而我只是個新來的校長,他們都比我更懂這所學校,更懂它應該生長成什麼樣子。”於莉後來說,“所以,我請每個人爲理想中的建設街小學畫像。”
於莉總是很謙遜內斂。她謙和地廣泛調研,並不只是收集畫像這麼簡單。這些“畫像”也構成了學校近期的發展重點,匯聚成長遠的辦學願景,進而凝聚每個人的身份認同感。而一年後的盛大校慶,則成了每個人工作、創新的驅動性力量。
老師們提起建設街傳統,往往繞不開書法特色。早年間,絕大多數建設街老師都能寫一手漂亮的軟筆、粉筆書法。於莉順應大家的願望,把書法開發成特色校本課程,將書法課納入課表;建設師生共享書法室,爲每個建設人“涵養靜氣”;在校慶中預設師生書法作品展環節……書法教育至今依然是建設街小學的教育名片。
老師們心目中的另一張“建設名片”則是素質教育。於莉也因地制宜做出了特色:打造基於學生素養的多元課程矩陣。建設街的藝術、育等課程不以參賽、參展、參演爲導向,而是致力於給學生豐富的生命體驗。比如學校把運動會改成了體育節,持續一個月,不僅比比誰跳得更高、跑得更快,也通過趣味項目、親子運動會,比比誰玩得更開心。
老師們都說建設街小學名師、傑出校友衆多,於莉就羣策羣力,請大家尋訪老教師、老校友,分享校慶的消息。於是,越來越多的“建設人”將目光和精力投向了母校,與這所老學校產生了新的生命聯結。他們爲校史梳理提供寶貴的檔案;他們爲母校的軟硬件更新捐錢、捐物,或是種下幾棵銀杏樹;他們爲校慶演出奉獻節目,他們寫下的母校回憶,結集出版成了《建設故事》……
校慶的日子一天天近了,建設街小學也一天天“新”起來了。經過一年的努力,於莉和老師們爲學校翻新了硬件,更新了課程,也與許多老校園建立了新聯繫。更可貴的是,籌備校慶的過程中,老師們不僅鍛鍊了綜合能力,更重新認識了這所學校,認識了自己的職業。
“前幾年因爲身體原因,我的職業倦怠非常嚴重,每天進教室都感覺‘頭皮發麻’,籌備校慶之後,工作量看似更大了,但我看着學校日新月異,又有了工作的心氣兒了,喜歡上班了。”建設街小學骨幹教師溫淑雲說,“對我們很多同事而言,百年校慶稱得上是我們職業生涯的關鍵事件了。”
正式的校慶活動,只持續了不到一天時間。但校慶對建設街小學的影響,卻持續至今。對孩子們而言,他們有了更新的設施,更好玩的課程;對老師而言,這一“關鍵事件”點亮了他們隨後幾年的工作生活;對於莉而言,她第一次意識到:
不僅學校發展需要關鍵事件撬動,每個學生、每個老師的成長,都需要一系列的關鍵事件。
一系列項目制改革探索應運而生。
項目制:多引擎帶來澎湃動力
2013年秋天,於莉調任德州學院附屬小學校長,負責創校事宜,要確保來年春天順利招生開學。
創校工作千頭萬緒:學院附小還在緊張施工中,軟裝、設計尚待跟進;10月到任的創校團隊只有三人,直到來年1月,學校也只有18位教師,人手有限;更關鍵的是,學校的課程體系、文化系統亟待搭建。
我們要建一所怎樣的學校?如何建成這樣一所學校?這次於莉從容得多:“我們可以把創校分解爲每位老師的‘關鍵事件’,用一系列關鍵事件推動學校發展。”
2014年1月,18人的教師團隊齊聚後,於莉公佈了“項目認領”制度。
所謂項目認領,就是學校發佈當下的重點工作,由老師分別牽頭成立項目組,在教學之餘,重點推進各自的項目。“通俗點講,就是讓大家想幹點啥就乾點啥,能幹點啥就乾點啥。”於莉笑着解釋。
現任德州新湖南路小學校長的程紅紅,是當年的“創校三劍客”之一。她認領了“校園文化建設項目”,具體負責初步建構學校的文化系統。因爲是自己認領而非組織安排,程紅紅不願走“一訓三風只寫在牆上”的傳統模式,她先跑遍了附小的學區,走訪各個社區,也調研周邊學校,分析孩子們的生活環境;接着蒐集德州乃至全國名校的文化表達,探尋其中的奧妙;隨後又跟於莉進京,前往北京亦莊實驗小學考察學習,試着分析這所學校“出道即巔峰”的文化密碼。
有了充足的積累,程紅紅最終選擇了學院附小門口的三葉草,作爲學校的文化符號,並由此衍生出了“愛、尊重、自由”的系列文化表達。
與此相關的校徽設計、校園環創20項目則由周國麗、孫榮榮老師分別認領。周國麗不但廣泛徵集同事意見,更發動全家人頭腦風暴,數易其稿,最終拿出了契合校園文化與兒童視角的校徽,令人眼前一亮。
孫榮榮則試着把“愛、尊重、自由”的文化滲透到環境裡,她打造了開放式的閱讀空間,設計了學生活動、交流的半開放空間,深受孩子們喜歡。而這個空間設計項目,也的確成了孫榮榮成長的“關鍵事件”,接受採訪時,她正讀在職博士,研究方向就是“小學教育空間設計對學生成長的影響”。
受到項目影響的老師不只孫榮榮。當年認領“心理健康教育項目”的劉紅豔,以心理學作爲發展錨點,今天已經成爲山東省心理學會理事。“科學空間項目”的負責人王維維,幾乎以一己之力打造了學校的科技長廊、實驗室,也成長爲當地小有名氣的科學骨幹老師。
一位位老師在項目認領中迅速成長,而這一個個“關鍵事件”也促成了學院附小的拔節生長。在短短几個月裡,學校的課程框架、校園文化、空間建設陸續齊備。學校也順利招生開學,在幾年裡生長得枝繁葉茂、鬱鬱蔥蔥。
後來,於莉把項目制納入教育管理工具箱,用適合的項目爲學校發展不斷賦能。她說:“推行項目制,並非‘能幹啥就幹啥’這麼簡單。我們要充分了解老師們的性情、能力和興趣,結合學校發展的需求,發佈適合的項目。一個個項目滾動發展的過程中,我還要觀察項目進展,及時糾偏或提供額外支持。另外,發佈項目要以終爲始,項目做到什麼程度,適合量化還是柔性評價,評價團隊還是個人,有哪些關聯、衍生項目,項目階段性結束還是轉爲常態化工作……這些都是我們要考量的。只有這樣,項目才能像火箭上的一臺臺引擎,爲學校發展提供澎湃動力。”
多臺引擎能爲火箭帶來什麼?我問了問人工智能。它說:
多引擎能顯著增加火箭整體推力;多餘引擎作爲冗餘,可以提高任務成功率;多引擎系統推力控制更加精細,對調整火箭飛行姿態、執行復雜的軌道機動等非常關鍵;多級火箭中的每級都可能有自己的引擎,各引擎分階段工作,有效減輕了繼續上升部分的重量,使後續引擎能更高效地工作。
看來於莉是對的,她真的給學校打造了一套動力系統。
辦一所有故事的學校:
編碼學校文化DNA
與項目制一起,於莉開啓的“附小故事”活動,共同編織成了德州學院附小的DNA雙螺旋結構,承載着這所學校的文化基因。 附小故事是“週五聚焦”項目的一部分。 這個項目本質上類似週報,包括上週重點、下週規劃等版塊,似乎平平無奇; 卻因爲末尾的故事版塊,擁有了奇妙的影響力。
每週五的學校例會後,於莉都會請各年級組提交一個小故事,可以記錄一個人,也可以寫某件事。當週的輪值老師記錄、整理,再跟於莉討論出最適合分享的故事,正式列入“週五聚焦”發送全校,並請作者在週一升旗儀式上講述。
於是,每週一的集會上,飄揚的國旗下,於莉和學院附小師生見證了一個個溫暖的成長故事——
原本邋里邋遢、自卑怯懦的男生小川,在老師和朋友們的共同陪伴下,愛上了閱讀,習慣逐漸改善。“從此,他桌子上的垃圾越來越少,書籍越來越多。”
“大哥哥”是某位一年級學生的暱稱。他此前因爲成長障礙、情緒問題不得不留級,到附小重讀一年級。班主任老師稱之爲“大哥哥”,他便以班級榜樣的標準要求自己,帶着積極的心理暗示不斷成長。
學校的“動植物演進展”“交通工具發展史”等展出的背後,是被大家稱爲“超級老師”的王維維,他的科學課總讓人悠然神往,設計的科學空間、實驗室也讓師生讚歎不已。
故事的力量是偉大的。起初,各年級組只是把附小故事當成例行任務,後來聽故事的老師們紛紛寫起了自己的附小故事,每週涌現的故事越來越多,越來越精彩。有些老師爲了把一段故事寫圓潤,默默觀察身邊的優秀同事;同事之間相互觀察,相互鼓勵,團隊關係也越發融洽;也有的老師在記錄學生的過程中,找到了更好的教育方法……
而這樣一個個平實、溫暖、精彩的故事,共同匯聚成了全體師生的文化認同。“我們要建一所怎樣的學校,怎樣建這所學校,我們是一支怎樣的隊伍,我們秉承怎樣的價值觀,這些問題的答案,不是校長決定的,不是一訓三風規定的,而是每一位師生,每一段故事共同呈現的。”於莉說。
於莉相信,好的辦學策略不僅要因地制宜,更要能夠遷移運用。學院附小茁壯成長的同時,她也得到了“遷移運用”的機會。
2019年秋天,於莉赴任德州市實驗小學校長。如何在這所樹大根深的老牌名校發動變革,成了她的全新挑戰。
榜樣工程:
讓看見成爲一種教育力量
於莉到任不久,德州市實驗小學就接到通知,要派出8位老師前往湖濱北路小學交流、支教一年。安排誰去,初來乍到的於莉不免犯難。
出乎預料的是,老師們得知此事後,紛紛前來報名,很快湊齊了交流團隊。大家的想法很樸實:“實驗小學有需要,我們就去。”“湖濱北路的孩子肯定也很需要咱們。”“出去這一年努力幹,別給咱實驗小學丟人。”
那一刻,於莉意識到,這所老牌名校,蘊藏着超乎她想象的巨大能量。那一刻,看到會議室裡“團結奮進、敢爲人先”的八個大字,她真正理解了什麼是實驗精神。如何帶領這所學校走向卓越?如何激發這股力量,將老師們對學校的文化認同,轉變爲教育改革的動力呢?於莉找到了這所學校高質量發展的新引擎——榜樣工程。
榜樣教師是一面鏡子、一面旗幟。“薪火相傳,我身邊的榜樣教師”系列宣傳啓動的第一個學年,就陸續推出了46位教師,這股向上的力量讓於莉深刻感受到,教師就是學校最大的財富。而通過年輕教師採訪、傳播老教師的師德故事、教育思想、教學成果,每一位教師的職業尊嚴、職業幸福也得到了更大提升。
本着“善用放大鏡放大優點,善用顯微鏡發現個性,善用反光鏡尋找差距”三個原則,德州市實驗小學三個校區分別觀察、記錄、推舉榜樣,定期評選榜樣黨員、教師、學生、家長,將榜樣故事發表在新媒體等平臺上。因爲理解、認同,讓家校社的關係更和諧了,榜樣人物在每月“榜樣論壇”上的定期分享,也讓人人爭做榜樣、人人向榜樣看齊的氛圍越來越濃了。
數學老師楊志強教齡長、職稱硬、榮譽多,但在實驗小學,這些標籤都不如一句“蜘蛛俠”來得響亮。2020年實驗小學接收了郊區的春暉校區,實驗小學老師們8月初到校,楊志強兼職後勤大管家,審讀施工圖紙、修繕房屋、整修設備,每天縱高伏低,早出晚歸。“榜樣教師故事”一出,楊志強就成了全校老師口中的“蜘蛛俠”,職業榮譽感也空前高漲。
成爲榜樣的契機很多。2020年新冠疫情初起,一羣老師冒着聚集感染的風險,每天到校,爲全校同學錄製網課,成了實驗小學榜樣教師。爲老師們提供消殺、保障服務的保潔團隊,也成了學校的榜樣。
張志英老師在春暉校區支教的第一年,發現僅僅把“閱讀生活化”理念帶去還不夠,因爲農村校區的孩子家庭書籍少,於是她自費給孩子們買了一百多冊繪本,每天帶着孩子閱讀,如今已把閱讀的種子播撒在春暉校區,她也成了支教團隊中的榜樣。六年級團隊不僅教學質量過硬,還不斷開發STEM課程,成績斐然,由此成爲榜樣團隊之一。
一位青年教師發現師父腰椎不好,就悄悄爲全辦公室的老教師買了護腰帶,這也成了他的榜樣瞬間。學生們的閃光點就更多了,孝敬老人、熱愛閱讀、藝體成績優秀,人人都有成爲榜樣的機會。
“關注哪裡,哪裡就枝繁葉茂。”於莉非常認同這句教育管理箴言,她推出的榜樣工程並沒有福利、薪酬、評優評先上的額外支持,卻受到老師們的高度認同,成爲引導學校變革的重要制度保障。在於莉的構想中,一所好學校的內驅力,不僅來自薪酬、福利制度,更來自健康、積極的榮譽體系。而榜樣工程則是實驗小學榮譽體系的重要拼圖。
榜樣工程大放異彩的深層原因,則是“看見”的力量。“每個人都希望自己的努力被看見。校長應該讓這種純真的、樸素的願望,成爲一種綿密的教育力量。我們今天看見研發STEM課程的教研組,未來就會看到更多老師的學術追求;今天看見心理健康教育項目組在探索,未來就會看到一批因爲懂心理而更加懂教育的優秀教師團隊。我們應當建成一所尊重每個人、看見每個人的學校。”於莉說。
讓閱讀成爲教育生命的底色
2000年,於莉調入德州市北園小學任教。報到第一天,時任校長李春英熱情地迎接這位青年教師,並送上了一本書——蘇霍姆林斯基《給教師的建議》。
“校長贈書堪稱我職業生涯的一個轉折點。那是我第一次收到校長禮物,特別驚喜。這本書我反覆讀了好幾遍,也由此開始系統地研究教育學。”於莉回憶。
自那時起,閱讀就成了她教育生涯的底色。於莉開始關注閱讀對學生的巨大影響,抓住每一次比賽、學習、活動的機會,打磨出了適合本地學生的閱讀課程。
在於莉的探索中,低年級要重視寫繪,她給每個學生建閱讀存摺,陪着大家讀繪本,講故事,培養閱讀興趣;進入小學中段,閱讀難度和體量相應上升,老師則要提供匹配的工具和技巧;小學高段的學生要向經典發起挑戰,於莉會組織導讀會、精讀討論會、完本展示會,託舉學生們穩定提升。2007年前後,這套閱讀課程框架足夠先進,給了孩子們豐富的精神滋養。
之後的十幾年裡,於莉將閱讀課程“隨身攜帶”,在三所學校不斷完善、打磨、豐富。
在建設街小學,於莉跟老師們打造了“閱讀銀行”,這是一套基於兒童視角的閱讀評價工具。學生們積攢閱讀量,定期評選“閱讀首富”,兌換閱讀榮譽稱號。擔任校長的於莉,還將老師們都“捲入”閱讀生活中來。她幾乎每天都要敦促大家讀書,舉辦起師生共享的閱讀節,用一系列閱讀活動激發師生熱情。
到了學院附小,於莉將家長也拉進了閱讀體系。各個班級都辦起了讀書會,閱讀也成了親子溝通、家校合育的渠道。學校新建閱讀空間,於莉發起了“你選書,我買單”活動,請師生、家長共同選定了閱覽區的第一批藏書。整本書共讀開啓前,年級組會舉辦“新書發佈會”,請老師、家長共同題寫讀書寄語。越來越多的家長由此愛上了閱讀。2018年,學院附小正式開啓了“閱讀生活化”探索。
於莉來到德州市實驗小學後,真正把閱讀變成了一種生活方式。學校裡似乎沒有專門的讀書課程,卻事事離不開閱讀。比如“大運河研學課程”的啓動環節,學生們要有針對性地讀《你好,大運河》,讀完萬卷書,才能行萬里路;每週三的“家校有約”活動,話題也離不開讀書;吳曉雲老師打造的“詩歌品牌班級”,每次兒童詩寫作課,也以閱讀開啓,孩子們要讀名家作品、同齡人詩作,然後動筆;跨學科項目學習更少不了閱讀;實驗小學的“幹部讀書會”“青年教師讀書會”是教師發展的兩條線索,於莉覺得和大家共讀、討論、分享就是最美好的時光。
濃厚的讀書氛圍下,每個人都在潛移默化地生長着。實驗小學春暉、黃河涯兩校區儘管教育資源相對匱乏,孩子們也在書籍的滋養下野蠻生長着,並帶動了越來越多的家長愛上閱讀;老師們也做出了一個個課題,專業能力水漲船高;幾所學校的教育生態也不斷改良着。
德州學院附小副校長趙夢穎,還記得初見於莉時的情形。那是2011年的建設街小學,於莉剛剛就任校長,見到趙夢穎,似乎很隨意地遞上一本書:“趙老師,這本《幸福的種子》挺適合你現在的學科和學段,讀讀看吧!”由此,趙夢穎開啓了一段奇妙的教育修行。後來她才明白,這是一場溫暖的傳承。
爲每個人賦予生長的藝術
“一堂好課的最低標準是什麼?老師不累,學生不累,聽課的人不累,我自己補充了一條——老師上完覺得‘痛快’。”德州實驗小學名師工作室主持人張志英說。
前段時間,實驗小學小劉老師試講區優質課,張志英負責聽評課。剛下課,小劉老師就收到了全國名師薛法根的教學實錄,內容是她剛剛講授的篇目。張志英笑眯眯地說:“小劉老師,薛老師這堂課的處理,挺適合你的,要不你來試試看?”
小劉老師揣摩了一晚,第二天換班試課,果然增色不少。張志英聽下來,指出幾處瑕疵,幫小劉老師疏通了滯澀之處,這堂課便算指導完了。
張志英說:“可能你也發現了,有些地方薛法根老師能上出效果,你不能,這不是能力問題,是性格、教學風格問題。你要學薛法根,也要做自己。”
小劉老師有點不踏實,希望精益求精,又邀請了好幾位同事聽評課,虛心接受每個人的建議。改來改去,課反而上得不痛快。最後“勉勉強強拿了區一等獎”。“對上課而言,做自己比學他人更可貴。”張志英後來說。
這也是“張志英名師工作室”的一貫風格。按張志英的說法,工作室的重點應該是“幫每個老師找到自己的教學藝術”。工作室每週聽一節師父的課,每週磨一堂徒弟的課,每週組織一次教研。對於青年教師較多的春暉校區而言,這樣的基本學術訓練彌足珍貴。許多項目、課題也由此誕生。
但德州實驗小學的名師工作室,最終是培養“名師”的工作室。張志英有個數據庫,收錄了大量名師的課堂實錄、視頻。她的指導通常從聽評課開始,觀察、捕捉老師的教學風格後,再基於教研討論,從數據庫匹配“最佳模板”供老師模仿借鑑。
一堂課模仿下來,難免有不夠自如的環節。張志英幫着梳理、調整,但從不強求:“學不來就算了,不能給自己找不痛快。”不過她希望,每位老師都從每次磨課中,找到“最痛快”的一點細節、一種教法。這個要求很寬鬆,老師們都能愉快地堅持下來。而一次次“痛快”的磨課積累下來,每位老師都能漸漸發現自己的教學藝術。
不僅在德州實驗小學,縱觀於莉做校長的幾所學校,老師們成長的終極目標都是“發現自己,成爲自己”。
德州學院附小教科研主任王盼盼,成長的關鍵詞是“遷移”。最初她只想當個好老師,上好課、帶好班,如此而已。在一系列有趣的項目認領中,她接觸到了學校管理。“做項目時,於校長鼓勵我們‘像校長一樣思考’。所以我開始琢磨,校長是怎麼思考問題的呢?後來慢慢意識到,教育工作是有相同之處的,不論是辦學還是教學,核心都是理順關係、建立聯繫。”王盼盼說。
她把很多辦學裡的思路,都遷移進了教室裡。於莉定期給老師們寫“附小家書”,王盼盼就寫“班級家書”;於莉倡導看見每個人、尊重每個人,王盼盼就試着發現每個學生的亮點,“讓每個人都在聚光燈下成長”;於莉鼓勵老師們讀書,王盼盼就帶着學生、家長共讀……
“我逐漸意識到,管理和制度是學校的骨架,而愛與尊重、良好的教育關係,纔是一所學校的血肉。對學校如此,對我的班級也是如此。”王盼盼說。
在一系列的項目、活動中,她從辦一件事開始,學會辦一類事,進而用這類方法反哺教育教學。這種“遷移工作法”讓她受益匪淺,成爲教學和管理雙肩挑的年輕骨幹,最可貴的是她自身永遠朝氣蓬勃,時刻自帶感召身邊人的一股真誠、向上的力量。
13年來,於莉的辦學思路越發清晰:“好的學校不是把所有人都培養得高大、挺拔、一模一樣,那是防護林、速生林,不是長久之計,也不是我想要的教育生態。好學校應該像一片森林,每個人都有機會成爲獨立的、更好的自己。”
編織美好的教育生態系統
“孩子們,你們想要怎樣的老師?”1996年,剛參加工作的於莉,忽然提了這麼一個問題。
孩子們大感新奇,紛紛給老師畫像:“要懂很多知識。”“要對我們很好!”“最好能跟我們交朋友!”“不能總是批評我們。”
於莉笑眯眯地一一記下,未來的歲月裡,她真的生長爲孩子們心目中的好老師。而孩子們也真的跟於莉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學生的每一封信、每一張明信片、每一個短視頻於莉都珍藏着,她覺得孩子們最純真的認可就是最無價的。
2011年於莉擔任了校長,也會問每個人:“你想要一所怎樣的學校?”有趣的是,她只問願景,從不追問“你想爲這樣一所學校做些什麼”。她謙虛地解釋:“之前我沒當過老師,就問問孩子們的願望唄;現在也不是什麼資深校長,就問問老師們的想法唄。”
2019年初到德州實驗小學,於莉請青年教師田曉博負責年級教研。田曉博有點忐忑:“校長,我也不會當教研組長啊。”“那你心目中的教研組長應該乾點啥?”“要爲老師們提供學術支持,如果自身專業過硬,就更好了。”“太棒了,你就按這個方向幹起來吧!”於是,田曉博“按這個方向”真的成了出色的骨幹教師。
當我們把時間線拉長,就會發現,於莉這些問題平和、樸素,不帶目的性,也不爲老師施加壓力;卻能喚醒每個人的美好願景,進而激發所有人的內驅力。
於莉則像獨具匠心的編織者,將一個個零散的願望和動力聯繫、編織在一起,讓一粒粒種子長成小草、大樹,長成自己最好的樣子,進而構成美好的教育生態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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