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人看臺灣-你看 臺北閃着光(上)

臺灣人們總是低估了它的廣闊。五年前,我第一次踏進這片陌生又神秘的土地,作爲一個旅者,帶着種種好奇與無知,感受這一片土地的熾熱感。五年後,我再一次走進這片發着光亮的土地,作爲一個學生,肩負着求知慾的渴望,等待一場席捲而來知識的豪邁。

當從旅行者身分轉換成旅居者的身分,認真去走一段關於自己近未來的路時,一切也會漸變成一種深層的思緒。這裡的生活,是我遠道而來的風景。

青春何處安放?

臺北,是一座由層層絢麗燈光包裹內心寂寞的城市,在這裡,人們努力地生活着,同時也在忙碌中迷失了自己。臺北,是一座處處充滿着可能的地方,每個陌生人帶着不同的故事,向鋼鐵城市注入鮮活的血液。在汲汲營營大都會裡盲目地奔走着,我們都爲着心底的一種感覺或一種模樣而出走。

也許對於你來說青春值得任性,但對於懷揣夢想的人來說,當小城市的容積撐不起你的才華和野心時,當你的夢想和青春無處安放之時,一張火車票,一箱行李,求學,是給承諾最好的兌現。

是機遇讓我在臺北求學,負笈文化大學。還記得當時抱著書包坐着校車盤旋一個個彎道直上的時候,兩旁的小平房盡數拋在腦後,臺北的輪廓漸入明朗,就是一幅上升着浮動着的畫卷。九月中旬,臺北已散發濃濃的秋意,滲透在皮膚上適宜的溫度,陽明山上的風吹散了成型的雲。

到達學校安頓好後,天已開始慢慢地薰染金黃,一層層深淺有致的顏色交替勾勒出的文大,歷史藝術氣息越發濃厚。而這裡看的天地如此廣闊,一切都是澄澈透明的,淺藍深藍,金黃墨黑,或明或暗,看得人心裡一片澄明。即便在轉身之後也會如曼妙夢境,不斷在記憶裡重現。

時間悄然流去

夜色漸暗,在陽明山上俯瞰這星光裝點的城市,所有的顏色彷彿忽然失去了焦點,聚化成一顆顆離散的小光圈包裹在四周山脈的懷抱裡。由無數路燈綿延開來的曲線與直線相互交錯,穿插着忙碌的車燈,構成一幅流動的畫。城市的光景,就像被建築物分割的天空,多得氾濫卻始終單調如一。許多在校的學生或情侶,甚至慕名而來的遊客都會聚集於此,置身於寧靜的山中,遠眺都市的繁華,一不小心就會發呆出了神,時間也就這樣安然流去。

有日正值假期,滿街趕路的人,我被擠在上車刷卡面對着司機旁的位置。司機眼角眉梢都積下歲月的痕跡,雙目聚焦有神光深藍色西裝外套袖口在陽光下閃着光。每次要靠站的時候,他總會用麥克風溫柔地報站提醒乘客,輕輕地踏下剎車,又輕輕地踩下油門

我小心翼翼地向司機詢問站點,以確保第一次出行沒有差錯。他幫我理清了思路,似乎要把地圖深深刻在我的腦海裡,我回以微笑道謝。他看了看我,繼續專心開車,手指在方向盤上輕快地跳動着說:「聽你口音,是來旅遊的吧?臺灣和大陸比較,很小,但是很舒服,對吧?」

車轉過一個急彎,緩慢前行着,臺北的全貌再一次涌現。他不慌不忙說一句:「轉彎了,要小心哦。」「是的,很舒服」,我側頭看他,「叔叔,今天是中秋哦,還要加班嗎?」他說:「做我們這行的也預料之內了吧,久了也就習慣了。」

錯過也是好事

日程表上,滿滿的像是小學生的作業登記本,紅藍色交替顯出鮮明的時間。久而久之,人們都會習慣自己的命運,卻不敢視之淡然。到達捷運站,乘客紛紛下車時都會道一聲謝謝,而他,也很爽朗地點點頭,回一句「不會」。或許,這就是他堅守崗位並不厭煩的原因之一吧。

看過在河邊閃爍着餘暉的星光隨風搖曳的蘆葦,卻沒感受過遍佈山野波瀾壯闊的芒草。還記得不少人和我提及過,我們錯過了來陽明山的最好季節。二三月的時候這裡是傳統的花季,漫山遍野的杜鵑花櫻花齊放,用顏色裝點整片山頭,遊人絡繹不斷,盤桓其間。但其實有時候,錯過,也是一件好事吧。

陽明山原名爲草山,草山以多生茅草,故名。學校位於山的中部,便捷的交通連接貫穿山脈,公車用溫柔的臺灣腔播報小油坑的時候,一片金黃在我身旁略過。鼻尖飄散觸動神經的硫磺味,一縷煙淹沒半個山頭,這裡曾是個活火山,或許也因爲這樣,一切都是那麼生氣自然。

沿着公路遠去,那些藏匿在山頭屬於金秋的味道,芒草花絮柔和的隨風搖曳,有如銀白的波浪原野中起伏舞動。我用盡力氣呼喊連我自己都聽不到的喜悅,亡命地衝過公路擁抱原野。已經忘了上一次放聲喊叫,放逐奔跑是什麼時候,甚至忘了青春該有的放縱與不羈。站在這城市的任何一個角落,只要往北眺望,就能看到她所屬的大屯山脈蜿蜒於臺北盆地的北緣,或近或遠矗立在城緣天際線

文青由衷感慨

鏡頭裡的擎天崗沒有盡頭,一片青草淹沒在黃昏的擁抱裡,沿着筆直的步道大步走去,聽說只要執着地頭也不回,就能走到永遠。自然,總是能讓文青由衷感慨一番。(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