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人看臺灣》達魯瑪克的記憶(上)
第一次圍着篝火和大家做遊戲聊天。(作者提供)
這是我第一次來到臺灣,初衷是申請研究生需要有國際義工的經歷,因而選擇了出走世界的臺東義工項目。出行前從未想過它會給我帶來如此巨大的觸動,遇到這麼多讓我捨不得說再見的人,產生這麼多以前從未有過的思考。回首這段旅程,除了快樂,最多的應該是歉疚。短短的十天裡,我被給予了太多善意,可是卻不知道如何報答這些沉甸甸的真摯感情,最後只是裝滿虧欠離開。
勇士居住之地
本來搭乘下午飛機到臺北,因故延誤到晚上才起飛使得我內心焦躁不安,幸好遇到了一個善良的臺灣姐姐,下機後帶我一起坐捷運到臺北車站,才緩解了我心中的不安。路途中開始聽到只有在綜藝節目裡才聽過的溫柔的臺灣腔時,一切都變得真實起來。
在臺北閒逛一天後,第三天和同行的小夥伴們搭乘臺鐵出發前往臺東,沿途看到窗外蔥鬱的樹木和低矮的小房子時,好像一下子置身老家那樣親切的環境中。當時的我對於接下來的旅程好像還沒有太大的憧憬,可能也正是因此讓後來遇見的人、經歷的事愈發顯得彌足珍貴。
到達臺東之後,我們乘坐當地原住民的車前往達魯瑪克部落,達魯瑪剋意爲勇士居住之地,是縣內唯一的魯凱族居住地。他們和我原本的想象不同,相貌其實和我們沒有很大的差別,日常的服飾也很相似,並且非常熱情好客,一路上我們聊天瞭解彼此。
進入部落前要先祭拜當地的祖靈,以保佑我們在接下來幾天裡被接受、被庇佑,在祭拜的過程中必須脫帽,不可以打噴嚏以示尊重。
在以前的旅行中,也見過許多不同的風俗習慣和禮儀,但大多都是用香火祭拜,來到這裡第一次看到用檳榔來祭拜祖先,覺得很新奇。後來瞭解到原來檳榔對於當地人,其實是有非常特別的含義,不僅可以用於祭祀,也可以用作聘禮,或是用檳榔樹來形容端莊的淑女。
我們來自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信仰和思想,卻因爲同一件事情而一起虔誠的禱告,整個過程中大家都非常嚴肅,那一瞬間讓我明白了原來尊重和相互理解,對於不同文化交流的意義其實是巨大的。
復興部落文化
祭拜結束之後,大哥也說出了他曾經內心的困惑,想要復興部落文化卻又害怕不被部落之外的人理解和接受,以及如何在復興部落文化與對外交流之間做到一個平衡。後來發現,要想讓當地的文化得以保存,不是把它藏起來,而是要讓更多的人走近它,瞭解它。因爲靠自己的力量是遠遠不夠的,部落文化的復興不僅需要當地人的支持和努力,同時也需要積極地和外部因素相互交流。的確,沒有哪一種文化是因爲不被知曉而得以留存和傳承的,尤其是在文化交流融合速度越來越快的今天,不僅是達魯瑪克,世界上還有很多像這樣的地方,在不斷前進的潮流中既要保持自己的文化特色,又要做到與時俱進,從而被知曉且被接受。
大概在十年前,「地球村」這一概念就已經開始不斷的被人們提及,我們也不難發現,以前只有在當地才能吃到的特色飯菜,現在越來越多的出現在各個熱門旅遊城市的美食街。
但「地球村」在提供給大家便利的同時,也在慢慢地侵蝕着一些不同地方文化的特色,這也是爲什麼如今人們越來越重視各種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申請和保護。
熱愛這片土地
文化保護除了建築、藝術、特色食物之外,最重要的就是人們使用的語言。以方言來說,現在越來越多的人講普通話,一方面大大降低溝通成本,另一方面也導致年輕一代與長輩尤其是隔代之間的交流愈發困難,就像京劇、豫劇等許多傳統戲劇發展式微。所以一些年輕的藝術家例如王佩瑜在積極地推廣京劇,把京劇和流行歌曲相結合起來演出以吸引年輕的觀衆。
因此,當我看到力元大哥他們幾個人懷着熱愛這片土地的心,並且不遺餘力的去保護和開發它時,不由得思考,我們能爲一些沒有被瞭解或者原本被人們所熟知但卻正在消失的文化做些什麼。尤其是後來得知,大哥和小古哥是在十年前就返回家鄉開始從事部落相關的工作時,更加心生敬佩。
找到了一點方向
現今大陸許多農村或是縣城的留守兒童和老人的數量與日俱增,年輕人大多想外出蕩,一旦在外能夠立足就絕不會再返回他們眼中的「窮鄉僻壤」,如此惡性循環只是導致了原本封閉的地方更加落後,需要被保護的文化和土地加速流失。
甚至連我的父母在聽到我畢業後想回家鄉工作發展時,都會教育我說:「辛辛苦苦把妳弄到外面來是爲了讓妳再回去嗎?那樣妳有什麼前途?」我曾經也一度陷入迷茫,但是來到這裡之後,看到大哥他們還有其他每一個爲了復興部落文化的人做出努力時,好像找到了一點方向。雖然會懷疑自己的毅力是否足以支撐,但至少找到了一個可以爲之努力的目標,這是活動給我帶來的最大影響之一。(張鈞茹/江西師範大學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