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2.0」三部曲將重燃通膨？克魯曼：沒錯，嚴重性被低估

經濟學家可能低估了「川普2.0」的通膨展望，因爲尚未充分考量川普愛祭關稅、想幹預聯準會（Fed）決策、希望美元貶值，這三者之間的連帶關係。路透

華爾街日報上月意見調查顯示，經濟學家普遍預期，如果共和黨總統候選人川普贏得11月大選，美國通膨勢必走高。實際情況必會如此嗎？

2008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克魯曼在紐約時報專欄指出，確實是這樣，而且大多數經濟學家至今仍低估了「川普2.0」的通膨展望，因爲尚未充分考量川普「愛祭關稅」、「想把聯準會（Fed）政治化」、「渴望讓美元貶值」，這三者之間可能的連動關係。

一、關稅

先談關稅。川普曾表明，想對人人加徵10%的關稅，尤其會大幅提高對中國大陸製品的關稅稅率，最近揚言提高到20%。這些數字想必是川普信手拈來，無須太當真；不過，若川普真的付諸實行，將導致嚴重的通膨後果，足以把物價推高到使普通家庭購買力折損4%的地步。

川普計劃讓他的2017年減稅案延長實施，但對大多數美國民衆而言，那對抵銷關稅的衝擊起不了什麼作用，唯有對金字塔頂1%的富人才利大於弊。

那麼，川普到底意欲何爲？衆所周知，川普是以重商主義觀點來看貿易，所以貿易順差的是贏家，貿易逆差的是輸家，因此他念茲在茲的目標就是消滅美國的貿易逆差。

但克魯曼指出，即使課徵20%的關稅稅率，也達不到那種目標。事實上，也許那種做法對降低貿易逆差根本就無濟於事。

原因之一是，美國企業仰賴大量的進口零件和原物料，如果全面實施關稅，大致來說只會推升業者的成本。

二、美元

況且，關稅往往會推升美元匯價，有損美國出口競爭力。這是因爲「貿易逆差=資本淨流入」，除非降低流入美國的外國資本--外國政府、企業和個人在美國的投資--否則無法降低貿易逆差。通常降低逆差的方法是藉由減少進口抵銷出口下滑。壓縮貿易逆差的某個環節就像捏氣球一般，會把空氣擠向別處。就此而論，後果就是美元走強。

試想，倘若川普2.0政府祭出意在消弭貿易逆差的關稅後，卻發覺不管用。川普與他的顧問想必會調整政策想法？不會。按川普行事風格，他不但不會改弦易轍，反而會變本加厲，進一步調升關稅。

更何況，川普已表態說，他希望美元貶值。假如美元因爲他祭出關稅而更強勢，川普的挫敗感可想而知，勢必會指示採取某種行動。

三、干預Fed決策

還有什麼辦法可想呢？有個基本的國際經濟學概念，稱爲「不可能的三位一體」（impossible trinity）。大意是：資本自由進出、匯率穩定、貨幣政策獨立自主，這三者不可能並存。只要資本自由跨國流動，匯率政策和貨幣政策就只能擇一爲之。在這種情況下，壓抑美元的唯一途徑，就是犧牲央行貨幣政策獨立自主，也就是逼Fed降利率。結果是？如果經濟接近充分就業狀態，通膨必會復熾。

Fed會照辦嗎？央行決策理當獨立自主，但川普已表明想擁有對Fed決策的「發言權」，那將終結Fed的獨立自主性。

想像川普通膨情景

綜合以上，可想見「川普通膨」（Trumpflation）形成過程：川普假如重新掌權，以其商人觀點，會試圖藉關稅手段消弭貿易逆差。但美元升值讓他的計劃挫敗，於是他把關稅升得更高，還施壓Fed降利率壓抑美元。

這些發展都會嚴重助長通膨。附帶一提，大量遣返組成美國勞動力重要的一羣人（移民），也會給通膨煽風點火。

面對通膨復熾，川普可能有何對策？天曉得。但備受川普讚佩的外國獨裁領導人，通常會聽信身邊阿諛奉承者建議的蠢理論。這不難理解，不然川普爲何跟幾乎所有主流經濟學家唱反調、堅稱提高關稅不會導致消費者物價上漲？

川普通膨會升到多高？就土耳其實例來看，總統厄多安唾棄正統經濟學，不但不升息壓制通膨，還背道而馳，把通膨率推升到85%！最後他才放棄，接受一些主流意見。美國經濟現在位於強勢地位，距淪落到那種境地還很遠；話雖如此，克魯曼認爲，大多數分析師都尚未充分察覺「川普通膨」可能變得多糟糕。更糟的是，通膨只是伴隨川普2.0而來的威脅之一罷了。

紐約時報專欄作家克魯曼。路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