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當成“情色片”,誤解了32年?如今看懂後,我才知道它爲何偉大

影壇裡,總有一些“犯忌諱”的影片,無論過去多少年,都被觀衆津津樂道。

尤其是那些,撩撥觀衆敏感神經,觸碰綱常底線的電影。

比如:下圖這部李安執導的電影。

雖然李安已經在藝術層面做到了極致,但17年過去,大衆討論起這部電影個,更多還是集中在它香豔的畫面和大尺度的拍攝場景上。

其實,論及被當成“情色片”的還有一部電影,被誤解地更爲嚴重。

雖然無論在知名度還是藝術性上,它可能都要比李安的那部電影更高、更廣,但32年來,還是有很多觀衆,把它看作“情色片”。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部法國電影中,我們還能看到青澀影帝梁家輝的身影。彼時,他纔剛剛34歲,就貢獻了人生中最大尺度的表演。

這部電影,名叫《情人》。

一部看不懂當“情色片”,看懂了卻怒稱“偉大”的電影。

番茄君就帶大家一起看看,它被誤解的成分有多高,在電影藝術高度發達的今天,它又緣何而偉大。

01、法國少女和中國富少之間的禁忌之戀,在當時已突破尺度上限

要了解《情人》的故事,就要先了解時代背景。

電影雖然是1992年製作拍攝的,但故事發生的背景卻在1929年,彼時,越南還是法國的殖民地。

15歲的法國少女杜拉斯,跟隨母親以及兩個兄弟,來到遙遠的湄公河畔生活。

雖然來自高貴的法國,但她的家卻窮困潦倒。

母親偏心大哥,平日裡以教數學養家餬口,掙到的那點微薄薪水,全被沉湎不良嗜好的大哥偷走;軟弱而又愛哭的弟弟,常常被大哥欺負得涕泗橫流,還要她這個姐姐幫忙講理。

一家人既不幸福,也不愉快。

好在,杜拉斯可以在西貢一所由教會開辦的學校裡讀書,在學校的日子,是杜拉斯爲數不多的開心時光。

一次獨自回學校,在湄公河破舊的客船上,杜拉斯憑欄眺望欣賞着風景,突然一輛豪車停在了不遠處。

車上下來一個亞洲模樣有腔調的人,在炎熱的越南,他西裝筆挺板正,大背頭油光鋥亮,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

這個年輕人有意無意靠近杜拉斯的欄杆,藉故抽菸向她搭訕。

杜拉斯原本不想理這個陌生人,但聽他聊了幾句後,突然就來了興趣。

得知他是當地中國富豪的兒子之後,杜拉斯被他身上一種神秘的氣質吸引,陰差陽錯間,答應了他開車送她去學校的請求。

中間的一百多里路,汽車大概需要兩三個小時才能跑完。

兩人坐在車子的後座,隨着破舊的土路一同顛簸,一顆來自大洋彼岸的少女心,也開始和這個亞洲人漸漸靠近。

車子到達的時候,兩人的手已經牽到了一起。

杜拉斯原本覺得,這就是一次再尋常不過的邂逅,甚至於,兩人都沒留聯繫方式。

但在這個中國人眼裡,他們之間卻已經產生了某些奇妙的火花。

夜深人靜的晚上,杜拉斯常常想起這個特別的中國闊少。

夜有所夢,日有所思,讓杜拉斯沒想到的是,一天放學,她在校門口,又碰到了那輛熟悉的黑色轎車。

轎車後座上身着白色西裝的闊少,依舊看起來那麼文弱,那麼吸引人。

她彷彿下定了某種決心,跟着他上了轎車,駛進了西貢的鬧市。

闊少在鬧市中擁有一件特別的房子,房子臨街,可以清楚聽到外面的嘈雜和吵鬧。

但這卻是他金屋藏嬌的地方。

兩人進到房子中,沒寒暄幾句,就荷爾蒙迸發,隨之一番雲雨。

闊少很清楚,自己第一次見到杜拉斯時,就一見鍾情,幾乎只用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法國少女。

可杜拉斯對這份感情,卻顯得很迷茫。

她不知道自己和他之間,是因爲青春的躁動,或是因爲他身上的錢。

之後,每隔幾天,闊少就去校門口接她,杜拉斯也因此夜不歸宿,上了老師的黑名單。

過分的張揚,讓整所學校傳起了杜拉斯的閒話,老師也告狀到了她母親那裡。

在家人的威逼下,杜拉斯承認了自己和中國闊少一起的事實。

可闊少的富有,又讓母親不得不暫時放下法國人的高貴,甚至還帶着一家人,去和闊少一起聚餐吃飯。

席間,兩個哥哥只管狼吞虎嚥,絲毫沒有給闊少面子,眼神裡充滿了高等人的歧視。

這讓闊少很是生氣,他不得不把自己的怨氣,都撒在與杜拉斯的房事裡。

在闊少心裡,杜拉斯是他想娶的新娘;但他的富翁老爸,早就替他安排好了商業婚姻,雖然他希望可以娶杜拉斯進門,但依舊拗不過宗族觀念和商海潛規則。

而此時,杜拉斯似乎才發現,自己對眼前這個中國男人,有種特殊的情感。

這一切,似乎有些太晚。

直到杜拉斯登上了回法國的渡輪……

《情人》這部電影,之所以在當時的世界影壇,引起巨大的轟動,就是因爲它討論的話題,實在太過於前衛。

法國白人女孩和中國富商的戀愛,涉及種族和文化;

窮人和富二代的情慾,涉及到階級和貧富差距;

年輕姑娘和32歲的中年男人,涉及到年齡。

它的每一個話題,都像是一聲聲巨雷,在1992年的國際影壇響徹天空。

導致有很多人忽視了這部電影藝術層面和主題層面的議題。

這些議題,放在今天來看,似乎有點老調重彈,以至於片中的情愛場景,顯得有些刻意和噱頭化。

但細細欣賞這部32年前的電影,你會發現,它的某種精氣神,在當下已經全然消失。

它引領的那個時代,在科技越來越發達的今天,似乎一去不復返了。

02、處處細節,遍地藝術,如果只看到“香豔”,那就低俗了

雖然《情人》的故事平鋪直敘,看起來好像就是爲了男女那點事兒,才拍了一部電影。

但如果把它當做正常的文藝片,就能發現,這部電影的畫面和情節,充滿了細節和隱喻。

那種鏡頭呈現上的美學表達,更是超越了同時代的大多數電影。

我們不妨簡單舉幾個例子。

杜拉斯在渡輪碼頭,腳踩着欄杆欣賞風景的鏡頭,想必有不少觀衆記憶猶新。

她穿着一身有點陳舊的絲質白裙,穿着一雙破舊的鑲鑽高跟鞋,戴着一頂乳白色的男士禮帽。

衣着雖然不華麗,但第一眼望去,就美到讓人心顫。

一個憑欄的鏡頭,導演在這裡,就埋下了兩層深意。

第一層,來源於拍攝和畫面。

我們能看到,中國闊少坐着轎車來到碼頭的鏡頭,攝影機的機位,正好穿過了少女的裙襬。

黑色轎車和白色裙子形成了鮮明的對照。

堅硬而發光的轎車外殼與女孩白皙的皮膚溫潤的打扮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導演通過一個鏡頭,就點出了,這部電影事關慾望、也事關情感。

這是一處十分高明的處理,既給了觀衆心裡鋪墊,也爲之後的故事做好了準備。

第二層,來源於身份和暗示。

杜拉斯和闊少閒聊時,聊到當地行政長官的太太。

而杜拉斯的打扮和穿着,甚至在船欄上的動作,都跟這位太太如出一轍,甚是相似。

這裡,明顯在提示杜拉斯以後與闊少相戀的事實。

同時,點出了杜拉斯對闊太太的羨慕和模仿,以及憑藉中國富二代“上位”的情感暗語。

這個暗語,或許是導演爲了混淆視聽,讓觀衆誤解杜拉斯的愛情;但也巧妙點出了少女戀愛時的矛盾和複雜,悸動和彷徨。

不少人好奇,這個鏡頭是怎麼拍攝的。

在放出的紀錄片中,導演展現過這個場景的拍攝。

現場的羣演走位,必須一毫不差,就連杜拉斯擡腿的角度,也是精心設計並做過調整的。

結合來看,令人嘖嘖稱奇。

諸如此類的例子,還有很多。

番茄君最喜歡的段落,是對兩人愛情火苗迸發時的描繪。

看《情人》,要將音樂、故事和美學表達一併結合去看,這部電影除了兩位男女主角,畫面也是絕對的“主角”之一。

越南的土路上,汽車顛簸行駛,顛簸厲害的時候,兩人不約而同伸手扶住了坐位。

兩個手之間的距離,就差那麼一釐米。

然後,闊少率先動手,一點一點挪動手指,背景音樂如小鹿亂撞,恰如此時杜拉斯的心境。

當他們十指相合,呼吸加重,雖然沒有香豔鏡頭,但這卻是整部電影裡,最爲頂級的情感戲。

那種一見鍾情的躁動和情愫,拍得太好、太活、太靈動了。

畫龍點睛的是,當轎車通過架在河上的木橋時,年久失修的木橋吱吱作響,車內兩人顛簸,眼神迷離,恰如天爲被地爲牀的雲雨。

而當車輪通過,橋上窸窸窣窣漏下來一點塵土,所有的境界合二爲一,動靜、情緒、畫面都恰到好處,讓人心曠神怡,又意境悠長。

不知道這裡,是不是導演特別設計,如果是,只能說導演太會拍了。

更讓番茄君驚訝的是,爲了達到最好的效果,導演讓-雅克·阿諾,幾乎將那個年代老派導演的工匠精神發揮到了極致。

沒有法國豪車怎麼辦?那就從法國空運一輛到越南。

甚至於,開場女主杜拉斯遠眺到的湄公河景,都是“人造”的。

河面上飄滿了浮萍,給人特別舒服的感覺。

這都是經過精心構圖和設計的,因爲每一朵“水草”下,都有一個真實的工作人員,在固定位置。

那頭巨大的水牛屍體下面,也是。

看試鏡花絮時,我們也驚訝於導演對自己審美的堅持。

花絮中,有一個十分驚豔的女孩,看起來像極了十五歲的蘇菲瑪索,但最終被導演棄用。

因爲她太美,導致她的美貌沒有辨識度,與女主杜拉斯的身份有些不符,也不耐看,更不高級。

最終,女孩珍·瑪奇脫穎而出,導演也證明,自己沒有做錯。

無論從影片的細節,藝術成分,還是導演拍攝的精力,《情人》都是一部偉大的作品。

雖然這麼多年來,人人都誤解它爲“情色片”,但“情色”卻是整部電影裡最好拍,最簡單,也最微不足道的部分。

倘若當下的導演,有《情人》導演一半的職業操守,那影壇也不至於充斥着那麼多無聊沉悶而又毫無價值的作品了。

03、純粹的色只因純粹的愛,《情人》有着充足的內核支撐

最後,我們不得不談一談,《情人》最爲人忽視的部分。

那就是最愛情頂級的呈現,對男女情感極致的描述,以及對人類情感的共通表達。

不少人在討論“情色”的時候,注意力往往在“色”上。

可殊不知,好的電影,“色”往往是原因,而“情”纔是結果。

這一點,在《情人》裡,有最爲充足的內核支撐。

可能大家不知道,《情人》,改編自法國女作家瑪格麗特·杜拉斯的同名小說,這部離經叛道的作品一經問世,就成爲不朽的經典。

而作品的內容,是根據杜拉斯的真實經歷改編的。

甚至於,兩人多年後一直因那份愛而不得的感情保持着聯繫。

他們真實的照片,也幾經輾轉最終示人。

泛黃相冊裡那個少女和中國闊少,好像一下子遮住了,大家對《情人》的獵奇心理。

轉而讓所有人思考,到底是什麼,讓一個白人少女愛上了32歲的文弱中國闊少。

我的理解是,那是一種極爲純粹的愛情。

是那個年代,超越種族,跨越階級,不分年齡的異性之愛,是男性和女性之間最質樸的情感,是人類與生俱來的原始本能。

愛總是容易變得複雜,因爲它容易被各種因素影響,種族、膚色、家境、學歷、經濟狀況、興趣愛好……

可很多人卻忽視了,有時候,愛只關乎於愛。

《情人》中出現的那些大尺度的香豔鏡頭,全都是爲他們之間的愛服務的。

不是所有的愛,都是柏拉圖似的,有性之愛是人類的美好,這也讓“性”,成了《情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看《情人》的香豔,不會有猥瑣的想法,反而能體會到,那種衝擊世俗的愛情魅力。

這也恰恰是《情人》超前和深刻的部分。

它本可以靠“色”火遍全球,最後卻靠“情”贏得了人心。

片中有一個情節,是杜拉斯總是不自覺幫闊少,澆灌那些看似已經乾枯的植物盆景。

就好像她用愛,澆灌着闊少空虛的心。

雖然命運沒能讓他倆最終在一起。

但當杜拉斯登上回法國的客輪,緩緩駛過碼頭的時候,那輛熟悉的黑色轎車再次出現。

我們便都明白了,這所有一切的意義。

總有勇敢的長情無法放過自己,就像真實的杜拉斯和闊少,此後一生未見,心卻還在一起。

有的愛,彌足珍貴,只有死亡才能將他們分開。

只是時間太久又太快,我們這代人,或許很難見證到了。

(電影爛番茄編輯部:淼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