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狂美術館》進軍奧斯卡 名導奧斯倫犀利諷世

圖文/鏡週刊

英格瑪柏格曼(Ingmar Bergman)、洛伊安德森(Roy Andersson)、波韋戴貝伊(Bo Widerberg)後,瑞典影壇又出現一位國際知名導演,那就是以《抓狂美術館》(The Square)贏得坎城金棕櫚大獎、強勢進軍奧斯卡外語片魯本奧斯倫(Ruben Östlund)。

奧斯倫擅長捕捉現實的荒謬情境,探索個人在大環境下的反應。而他靈感的來源,往往是真實生活和許多爆紅網路影片,《抓狂美術館》也不例外。該片預算達550萬美元(約新臺幣1億6千3百萬元),平均1天1景的拍攝進度,加上長達5個月的剪接,讓影片既具規模、又有慢工出細活的品質。

去年紐約影展時,瑞典導演魯本奧斯倫(Ruben Östlund)在《抓狂美術館》試映前將手機皮夾放在試片室後離開。由於影片主題是「信任」,他選擇相信觀衆,之前在多倫多、洛杉磯放映都沒事,這回卻不翼而飛。前排觀衆尷尬地面面相覷,有人說:「好像有個穿紅毛衣的女人拿走了。」他壓抑怒火完成映後問答,忽然有位女士收集觀衆捐款給他,因大家有些罪惡感,他嚇一跳、連忙拒絕。離場後答案揭曉:原來是公關人員怕人拿走他的手機、皮夾,先幫他收起來。

奧斯倫接受《Slate》雜誌訪問時,自爆這段糗事。真實情節意外地像他的電影,因他總在處理人物的窘境,尤其《抓狂美術館》探討的正是社會信任感、個人與羣體的互動。片中有件名爲〈廣場〉(The Square)的裝置藝術,在地上畫出白色方格,強調「廣場是信任與關懷的殿堂,在裡頭,我們有同樣的義務與權利」,如需要幫助,就站入方格中;如信任陌生人,也可把錢包等放進方格。

〈廣場〉其實是奧斯倫與資深製片卡爾波曼(Kalle Boman)的創作,起因於2008年開始,瑞典出現富豪專屬的封閉式社區,森嚴的門禁彷彿宣告對牆外的世界沒有責任。這樣的社會現象讓奧斯倫和波曼在2015年推出〈廣場〉,希望提醒大家:我們都是人類的一份子,應該負起責任、信任彼此,至今仍持續在瑞典、挪威展覽。

創作裝置藝術的同時,奧斯倫也發展相同主題的劇本拍成電影《抓狂美術館》。他對「北歐影視基金」網站新聞透露,劇情發想自他第三部電影《Play》中一場青少年公然行搶的戲:被搶的人沒求救、旁觀的人也沒出面幫忙,也就是社會心理學中的「旁觀者效應」,反映社會愈來愈個人化的改變。《抓狂美術館》開場不久,就是帥氣的美術館長當街聽到有人呼救,因無人搭理,他挺身詢問呼救的女子,混亂中卻被扒走手機與皮夾。

雖然許多片段取材自生活經驗,但因主題涵蓋社會關係和人本價值,層面更多更復雜,劇本編寫也更困難。製片艾瑞克哈曼多夫(Erik Hemmendorff)在《Screen Daily》報導中指出,該片花了半年準備和勘景,奧斯倫也不斷因勘景有新的刺激,一再改寫劇本,甚至開拍了還在寫。

《抓狂美術館》的拍片預算爲550萬美元,創下奧斯倫拍片新高,拍攝期達78天。製片哈曼多夫表示:「很多人覺得預算太高,但我們知道如何把錢花在刀口上。」奧斯倫通常每天只拍一個場景、最多拍50個鏡頭,規模較大或較複雜的場景則可能拍四天。奧斯倫也說:「每個場景都是一種視覺的傳達,我需要時間把它做好。」

不少導演與製片對拍片態度各有立場,哈曼多夫卻認爲,給奧斯倫充裕的時間非常重要。因導演與攝影師都對畫面要求嚴格,奧斯倫在現場讓演員反覆排練的拍攝方式,也相當耗時,卻能留下最生動的樣貌。在後制階段,奧斯倫和剪接師也逐場細看,確保每一場的聲音、影像近乎完美。奧斯倫還辦多次試片,藉着與觀衆一起看片,感受每場戲的節奏,以瞭解如何剪接,最後花5個月才剪接完,在最後期限交出坎城首映版。

哈曼多夫與奧斯倫不惜金錢與時間成本的共識,是因10多年的合作默契。兩人在讀哥德堡電影學院時認識,當時多數瑞典制片害怕改變,只願循傳統形式拍膠捲電影,他們卻想拍數位電影,於是在2002年聯手創立「平臺製作公司」(Plattform Produktion),希望成爲第一家讓導演風格決定製作與拍攝方法的電影公司,兼顧創新與娛樂。

這個理念落實在每部奧斯倫的電影,逐漸建立口碑。看準坎城影展全球影響力,奧斯倫從第二部片開始,每部都獲邀在坎城首映。上一部《婚姻風暴》(Force Majeure)成本達500萬美元(約新臺幣1億4千8百萬元),拿下坎城一種注目評審團獎,全球版權賣出超過50個地區。《抓狂美術館》又更上層樓,坎城首映前版權已賣到美、英、法、德、捷克與斯洛伐克、匈牙利等國,目前已銷至66國。

魯本奧斯倫電影廣受重視,原因在他尖銳地揭開普遍人性的困局。片中啼笑皆非的處境,有些源自生活日常,更多受網路影片啓發,YouTube如同他的資料庫:無論《婚姻風暴》裡菜鳥司機驚險的駕駛過程,《抓狂美術館》中廣場銅像的拆除、化身猩猩表演者,「一般劇情片焦點都放在說故事,YouTube影片卻專注於某個瞬間和情境,震撼的影像有種神奇能力捕捉到人類的行爲。」直白又犀利的解釋,正說明他電影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