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馨之／來一曲抽象畫

文／張馨之

看畫很難，認識人總不難吧？

當一位觀衆沒有接受過正規的藝術教育訓練，如何欣賞抽象畫？對我而言，若要了解一位藝術家的作品，得先熟悉這位藝術家。換而言之，若覺得看畫很難，認識人總不難吧。

前些日子在臺北福華沙龍《墨浪 郭博州創作展》現場，與臺灣中生代藝術家郭博州聊起藝術時，他認爲自己的創作生命有幾個核心價值︰其一是品味細節，其二是氣韻生動，其三是既奇且安。以此巧妙的迴應，讓我對於他的繪畫有更深層的理解，以下分享之。

欣賞郭博州的抽象畫，要漫、慢

「下第一筆最難！」郭博州將繪畫這個動作，視爲一種胸無成竹、漫無目的的狀態。當他面對一張空白畫布，遲遲下不了筆時，常想起母親幫孩子洗澡前褪去衣裳、拍背、鼓勵的情景。當落下第一筆後，則順形而變，進入一種「任形隨形、任向由向」的狀態。

隨後，他以熟稔的技巧，一層層不斷的將顏料堆疊上畫布，越到上層，顏色越單薄純粹。「二十多層有吧！」郭博州繪畫的顏色多半不是調出來的，而是在層層的透明、半透明覆蓋中生出來的。於是，郭博州慢工出細活，因爲他認爲品味藏於細節，他希望自己的畫有閱讀的空間。

氣韻生動，抽象畫的東方精神「氣韻生動」一說，最早出現於南齊謝赫的《古畫品錄序》。所謂氣韻生動之說，涵蓋多個層面，可以是世界萬物的氣韻生動，可以是藝術家個人修爲的氣韻生動，更可以是筆墨的氣韻生動。

西方人難以理解東方繪畫與自然、生命的歸結，郭博州則視其爲東方人表現抽象繪畫的優勢。年過五十之後，他將東方的筆墨、渲染、皴擦、流動表現於畫布上，將早年豐沛多變的色彩減至最低，迴歸至初始的黑白，卻驟然形成無形的張力，畫面亦動亦靜，耐人尋味。

創作生命的資糧︰既奇且安

郭博州二十多年前留美接受西方藝術教育，學成歸臺投身大學藝術教育至今，始終不忘記臺灣是自己的根。有感於處在時空並置，充滿不確定性的年代，藝術家擁有更高的敏銳度，反應當下的狀態於創作上。

中國明末清初畫家龔賢曾論︰「安而不奇，庸手也；奇而不安，生手也；既奇且安，其乃畫之上品也。」郭博州的抽象繪畫，看似不合理而怪，卻又不失安定完整，既展現大氣魄的揮毫暢然，又將藝術家反應社會的心思藏於於畫中。

聽畫不難

「欣賞抽象畫好難！」自投入藝術推廣工作，每每與人談起藝術，十之八九都會接收到如此反饋。自聽起一位藝術家談到，「音樂也無形，欣賞音樂難不難？」我聽完此話於是豁然開朗，心想︰或許當審美方式互換爲「看音樂、聽繪畫」，欣賞抽象畫就不難了吧？

欣賞郭博州的抽象畫，如同聽一曲音樂，隨着筆墨的旋律，時而砰然高亢，時而低聲吟唱，不妨放下對於抽象畫的心防，聽話不難，聽畫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