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龍和他的微信大搜索
△科技和新商業 △
張小龍沒有出現在微信主場的2022微信公開課現場。但當日會場、直播和新聞裡,總有人提起他的名字。他的公開課講師團隊,穿着用23個廢棄塑料瓶做的環保文化衫一一登場。
2022微信公開課,迄今爲止業內最簡樸年度大會,處處充滿了省省省的痕跡。資料袋裡只有廣告單沒有產品冊,省紙;會場喝水場邊自取,不再鋪貨到座,省水;場外垃圾、耗材環保回收,全力支持碳中和,省能源;會議剛結束,眼瞅着展臺還沒拆完呢,場館迅速關了一大半的燈,省電。
整場公開課講師的表達風格很簡約,平和。但風格之外,有些產品只要公佈了數據,就註定要引起討論。就拿微信搜一搜來說,去年5億MAU,今年7億MAU。這個數據,明顯高於百度APP公佈的6.07億,和抖音去年初公佈的5.5億規模。
微信搜一搜這是成爲搜索第一名了嗎?增長得確實快,但賽道排名不能用單一數據下定義。且三家公司的數據分別來自去年2月,去年9月和今年1月,時間線上,沒有對齊。
微信公開課講師周顥公佈搜一搜入口MAU7億
只是去年我們還要討論微信是不是要做大搜索,今年真不用猜測了。搜一搜方面也很坦白,1 月 6 日的微信公開課 PRO 上,騰訊公司副總裁、微信搜索應用部負責人周顥的分享主題是《用微信,搜所有》,搜索一旦啥都能搜,就蓋章“大搜索”了。
微信一旦深耕大搜索領域,張小龍就一定會遇到李彥宏和張一鳴。百度在搜索領域積累了超過20年,是有核心認知和技術積累的;字節現在做的雖然不是大搜索,但是字節系的抖音+頭條+西瓜等APP,和微信一樣,會衍生出踊躍的搜索需求。
人們的搜索行爲和慣用場景改變了。註定有些變化,將在互聯網巨頭公司之間發生。搜索的故事越來越好看了。
01
搜索的邏輯變了
如果說獨立的搜索引擎、瀏覽器等是搜索1.0產品的話,那麼微信搜一搜以及字節系抖音搜索裡的搜索行爲,就是搜索2.0產品。當老牌搜索和新晉搜索能力狹路相逢,前者贏得用戶是靠心智,後者贏得用戶得益於流量和場景。
縱觀這幾年的線上流量,一部分追求“好玩”的用戶去了抖音等短視頻,另一部分追求“有用”的用戶去了微信。微信後來做了視頻號,豐富後的生態既“有用”又“好玩”。緊接着“好玩”的抖音也開始在自己的內容裡大做知識類目,也要走“有用”。百度幾年前也做了自己的視頻,在佔據搜索心智的同時,也要“好玩”“有用”。
作爲搜索新勢力,微信搜一搜和抖音的搜索增速都很快。如果單純從產品日活躍(DAU)數據來看的話,抖音的搜索滲透率,比微信搜一搜要高。微信超過12億的DAU,搜一搜7億MAU,抖音6億DAU,卻達到了5.5億的MAU。顯然在場景搜索中,抖音用戶也非常喜歡搜索。
只是抖音用戶的搜索詞條可能更多指向內容,他們未來也要面臨如何搜索泛化的問題。微信搜一搜因爲能夠連接和喚起微信體系的生態矩陣,可以搜更完整的內容和服務,是比抖音搜索更接近大搜索的產品。但如果跟百度搜索比很多長尾詞條的精準,兩個搜索新勢力就又都變成小朋友。
2022微信公開課展廳
但小朋友的優勢是年輕、氣盛,有增長空間。新產品的發展早期都拼不了核心積累,但只要業務邏輯是有根的,長得快,就是有未來的。
疫情這兩年的搜一搜漲的很快。這部分增長代表了比好玩和有用更猛烈的需求——剛需。就拿如今進進出出必須出示的健康碼來說。最初通過掃一掃或者搜一搜,找到這個碼,使用這個碼,它纔會在下拉菜單的使用痕跡中出現。假如中間隔了幾天,歷史痕跡消失,很多用戶會再次通過微信搜一搜,重複尋找那個健康碼。這個行爲足以讓搜一搜產品經理狂喜,他們在後臺數據可以看到用戶在反覆回來,說明用戶喜歡或用這個產品有效啊。
兩年多以來,機場、車站、餐館和多種公共場所的門口,有很多微信搜一搜的野生運營經理。他們用喇叭告訴人羣,如何通過搜一搜,找到健康碼,可以快速通過。他們用這個方式,幫助掃碼的二維碼區域分流。
不排除很多過去不用搜一搜的用戶,因爲搜健康碼,一回生二回熟。慢慢就開始在微信聊天界面上面那個搜索框裡啥都搜了。微信搜一搜想強調自己的大搜索能力,如今打開微信聊天上方的主搜索入口,是能看到朋友圈、文章、公衆號、小程序、音樂表情、服務等內容標籤。搜一搜把這些標籤放在入口,除了可以實現分類搜索,更主要的作用就像個廣告牌——讓用戶懂這裡都能搜什麼。
搜一搜的搜索結果能否讓用戶滿意,既是搜一搜的壓力,也是其它搜索APP的壓力。存量競爭之下,搜一搜如果總是不能滿足用戶需求,用戶會在心裡給微信畫小黑叉。反之,用戶若在搜一搜總能找到符合預期的東西,用戶可能就不願意再跳微信,專門再打開其它搜索APP了。
02
搜一搜爲啥要做連接器?
搜一搜的產品定位是頂層設計。邏輯上,搜一搜只能屬於微信。微信聊天上方的搜索框從微信誕生之日起就有,但其功能和意義跟今天比已大相徑庭,這個框的邊界隨着微信生態的成長也日漸擴大。
在資訊裡做小搜索,很常見。各大新聞APP裡都有搜索或搜索功能。但在一個國民應用裡做大搜索,是個既沒樣本又很冒險的事情。產品越大,用戶基數越多,活兒越難幹。既要做資源池,又要通過算法讓用戶找到對應的內容和服務。雖然這兩年能夠看到搜一搜的產品和服務越來越完善,但這遠遠不夠。搜索是一個需要無限積累內容,又無限分發內容的產品。對供給側的增長和交付側的精準有着永無止境的要求。
搜一搜團隊屬於微信裡的低調團隊。圍繞“連接器”定位,他們在今年的公開課中又做了進一步解釋,細化到了連接了微信的小程序、公衆號、視頻號、服務和品牌等維度。以上普通用戶也能看懂的連接,所見即所得,很好理解。但連接之後,如何運營生態繁榮?打通全部產品邏輯之後,一個新的搜索產品,如何靠近用戶心智?
截圖來自2022微信公開課主論壇
疫情之下,用戶最可感知的部分答案或許是“服務”。“服務”的概念大,但又的確是一個廣泛存在但又沒有被充分滿足的需求市場。
互聯網高速發展20年,沒有一家公司做到了百分百連接線下服務。幾年前微信小程序這一產品形態一出,大家就知道微信想要試一試。“服務”模塊接入了各種剛需,除了疫情服務之外還包括生活繳費、社保繳費、快遞查詢、公積金查詢等。
當微信體系內並列的內容和服務越來越多,微信搜一搜的價值被凸顯出來了。對普通用戶來說,搜一搜就像封面一樣:啥都不用記,搜就行了。但封面容易,運營好封面關聯的龐大系統就不那麼容易了。內容類的東西很容易通過產品系統解決,這也是微信團隊很擅長的。
但內容之外的服務部分,很多都是無法標準化解決甚至無法閉環。但微信搜一搜既然做了大搜,所有連接的內容和服務,就都變成了搜一搜體驗交付的一部分。
現在微信搜一搜裡能搜到其它各種“萬能的碼”,比如通信行程卡、出行政策查詢、核酸檢測預約;乘車碼,覆蓋了出行和生活的方方面面。用微信搜一搜體驗過北大口腔的掛號服務,還用微信搜一搜試搜過北京其它三甲醫院,都能順暢找到。微信公開課上,搜一搜講師提了一組數據:微信聚合了各級權威機構超過500個、各類高校超過2800個、醫療機構上萬個、公立醫院超過5000家,掛號累計服務超過1億人次。
放到行業裡,這個數據聽起來當然酷炫,但對搜一搜團隊來說,這樣的接入和交付量級,在運營層面,是運營邊際成本遞增的。在線方案和線下交付不是一個團隊,無法從產品層面完成閉環,很容易導致資源和服務停在聚合層面。
還是用掛號舉例,去哪掛號,微信搜一搜可以精準指路,但能不能掛到,要看對應的醫院放多少餘號出來,以及用戶的手快不快。複雜的線下場景,接入和交付背後,還有漫長的、基於政府規則和用戶期待的磨合過程。
03
場景化搜索未來如何?
用戶的停留時間在哪裡,產品的想象空間就在哪裡。按照這個邏輯看搜索,場景化搜索未來可期。
現在中國最有基礎從這個模式做搜索的團隊,可能微信和抖音和快手,未來會不會衍生其它的場景搜索,還不知道。單從微信和抖音的戰略來看,搜索都是重要的業務之一,快手那邊沒有公開消息。
由於產品基因不同,歷史包袱也不同。微信和抖音團隊做搜索各有困境。微信搜一搜切入了生態和服務,就要操心交付。即便有些線下場景未必是搜索本身的問題,但用戶的心智會去搜索溯源。百度早年就吃過類似的虧,後來字節試水搜索,說啥都不碰醫療。
抖音如果只做短視頻搜索,會非常容易;但如果做大搜索,也將面臨用戶心智難定位的問題。雖然字節繫有內容及流量矩陣,但他們沒有一個連接器可以把散落在APP工廠的東西連接起來。幾年前獨立封裝單獨的搜索APP效果不理想,如果在抖音裡做大搜索,基於抖音用戶心智,搜出視頻之外的東西又似乎很割裂。但抖音有自己的優勢。視頻內容滲透率高,代表了另外一種前景廣闊。
新搜索正在釋放新流量。這種增量人羣是絕對的新用戶,利好品牌建設。從業者早就敏銳地發覺,在移動互聯網流量生態的今天,品牌幾乎很難找到一個平臺每年達到50-60%的增長。去年的微信品牌搜索竟然達到了80%的增長。這是因爲過去在其它端不曾使用獨立搜索,不太接觸品牌的新用戶,會因爲場景和搜索,產生新的連接或聚合。新的產品邏輯之下,品牌和用戶會以非常自然的方式,雙向奔赴且彼此喜歡。
去年vivo在微信搜一搜試水取得了好成績。他們新機上市在搜一搜發佈後,官方區提升漲粉率268%,發佈會預約人數全渠道佔比47%。品牌流量保底增長了80%以上。這個數據足以讓品牌尖叫。微信還有個地方釋放了商業機會:朋友圈和社羣本來是私域流量,但是有了搜索的連接,品牌又因此接入公域流量了。
抖音的搜索也會有意思。搜索引擎裡面隨便一搜,一個關鍵詞之下,可能會出來很多某個分類的內容。那些內容相同又不同,但是對於真正的抖音用戶來說,他們搜索的動機,也是在尋找樂趣。視頻內容被以新搜索的邏輯標籤和分類,對應的想象空間,也就出現了。
04
影響中國搜索格局的三個程序員
微信搜一搜、百度、抖音搜索背後的三個老闆都是程序員出身,都非常低調、聰明勤勉。他們掌管和定義中的三個搜索產品,也正在深刻地影響着中國互聯網搜索格局。
張小龍沒有出席微信公開課,但現場到處都是他的影子。好幾位講師開篇就提了“小龍說”,在微信產品團隊,他們的產品經理把產品或項目跟張小龍開會叫做“過小龍”或者“過龍哥”。
因爲管的細,微信有同學習得一個好用的擋箭牌:每當收到兄弟部門可做可不做的產品需求時,他們就會跟對方說,改這裡可能需要過龍哥,你們考慮一下這個功能要不要加,以及要不要過龍哥;但事實上在微信內部,“過龍哥“也不是啥緊張的事,他們用這理由勸退需求,自己卻一邊跟張小龍開會,還一邊帶上想吃的零食或飯輕鬆地進入會議室。
北京西二旗的百度科技園內,百度員工早上6點到7點之間去食堂,能碰到李彥宏和百度的高管團隊也在科技園食堂吃早餐。高管們的晨會七點過就開,比員工上班的時間早好幾個小時。早年陸奇離開百度時被媒體封神,其中就包括了一條早上6點上班。但職業經理人上班早的原因之一應該也包括,老闆去得也早啊。
張一鳴喜歡在中航或方恆的辦公室裡參加字節的“CEO面對面”活動。那是一場會內部線上直播的字節員工全員會。字節的同學私下聊起老闆,覺得一鳴有時候跟員工講話還緊張呢,演講能力跟公司裡的職業經理人比差遠了。但員工是真喜歡他,所以屏上也彈幕熱烈,就差沒給老闆刷火箭了。張一鳴去年宣佈退休了,但他並沒有真的閒下來。花了大量時間調研和各地走訪。據字節的同學說,公司的很多重要產品,“依然要跟一鳴過一遍”。
跟其它互聯網產品不同,搜索是一個需要用戶主動發起才抵達的產品。要真正的服務用戶,滿足需求,解決問題,才能贏得用戶的心。微信搜一搜做微信這個連接器裡的“連接器”,百度今年在新slogan里加入了“生活”,顯然想離用戶更近,抖音也說搜索在視頻化。搜索是無法阻擋的剛需,每個月分別有7億、6.07億和5.5億用戶通過各個產品端的“搜索”指令,正在爲中國最有名的三位程序員投票。
從今年微信公開課的搜一搜發佈來看,一個數據的暫時領先,搜一搜還沒贏。增長快,但作爲清醒深刻的產品頂層設計者,張小龍可能比他的團隊更憂心忡忡。框架數據之外,更細維度的數據,更值得思考和分析。
比如微信搜一搜7億MAU的搜索裡,到底有多少是在搜聯繫人列表,多少人在搜內容,多少人在搜服務?多少人在自由表達自己的搜索意圖?他們的需求得到很好的滿足了嗎?
作者:婷婷的勇敢世界,互聯網 從業者,產品愛好者.本文首發自公衆號:幾何小姐姐(ID:jihexj),轉載請聯繫授權(微信ID: jihexj20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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